第6章(2 / 2)

成凤计 土豆茄子 3683 字 14小时前

妙懿微微笑道:“都是我的丫鬟粗心,劳烦大公子了。”

她看了看戳在张延佑身后痴望的海棠,柔声吩咐道:“还不快奉茶来。”

海棠正恨不能献殷勤,忙不迭的退出去泡茶。妙懿让坐,张延佑在她对面落了座。

张延佑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宝蓝色折枝莲花纹胭脂盒子,几不可闻的笑了笑,拿起来问道:“这里可是胭脂?”

妙懿点了点头,道:“是今早凤姐姐送来的。”

张延佑打开盖子轻嗅,笑道:“这荷花香味清而不淡,香而不腻,很适合梁妹妹。”

妙懿有些讶异的道:“看来您对香料也有些研究。这盒胭脂膏子虽然主要的原料是荷花的花瓣花蕊,不过为了达到润泽肌肤的效果,还特别加入了桃花瓣,杏花蕊以及珍珠粉、茯苓、决明子等养颜滋润脏器之物,难免掩盖了荷花原本的香味,普通人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张延佑不禁埋怨自己心急,他还不想让对方知道胭脂是自己冒名送的。若被她知道了,难免会埋怨自己唐突。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我也是听妹妹们无意中说起过,因此也就记住了。”又忙反问道:“那梁妹妹又是如何知道得这样详细呢?”

妙懿道:“从前在家时,总随着母亲摆弄这些熏香蜜粉之类的东西,耳濡目染,因此也还算有些了解。”

张延佑顿时被勾起了兴致,道:“不知妹妹平日除了调香,还做些什么。”他瞄了一眼条案上摆着的一摞古书,道:“妹妹也喜欢看书吗?”

妙懿将手边的书页翻转过来,封面上书“妙莲法华”四字。她道:“不过是看些佛经罢了。平日多是做些针线女红消磨时光。”

“那妹妹可曾读书?”

“不曾读。只是父亲生前教过我一些。这些年家里事情多,便也渐渐丢开了。”

“梁大人曾高中过进士,想来教出的徒弟也不会差了。”张延佑笑道。

“自我记事时起,父亲一直就很忙,不过偶尔得了空,或起了兴致时帮我讲解一二罢了。不过是为了修身养性,陶冶性情。”

梁父心气高,且在很长时间内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疼爱,誓要将其培养成当代的班昭、蔡琰,因此妙懿五岁就开了蒙,习读诗书至今。

张延佑笑了,滔滔不绝的道:“闺阁中读些书是好的,可读太多就不必了,像经济仕途学问等那些个凡俗之理,学多了反而俗了,性子也会越发斤斤计较起来,反而不如只认识几个字强。像我家这几个妹妹,都进了女学读书,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增长些见识,开阔眼界,即便将来嫁了人,也可与夫君联诗作对,操琴论画。”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脸微微一红,偷眼去瞄妙懿的表情。

妙懿妙目闪动,缓缓摇着扇子道:“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她耐着性子一边应付着,一边不经意的朝门口看去,道:“怎的还不奉茶来。”

怀珠早就急了,忙道:“婢子这就出去瞧瞧。”

还未等她走到茶房,就见海棠手里端着托盘,沉着张脸从茶房内走了出来。怀珠忍着火气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泡个茶而已,怎的去了这么久?”

海棠没好气的道:“云霜姐姐刚才过来了,缠着我问东问西的说了半天,我好不容易才脱开了身,并不怪我。”

她母亲原本就是专门在茶房内伺候的媳妇子,她也跟着学了不少本事。本来她是卯足了劲,打算精心泡出一份好茶来,也让大公子用过之后能记住她的巧手。谁知她前脚刚进了茶房,后脚云霜就跟了进来,嘀嘀咕咕有的没的讲了一大堆,拐弯抹角的想打听出大公子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去她们屋坐了?

海棠实在被烦得受不,又担心回去迟了大公子就走了,便刺道:“这脚长在大公子的腿上,他爱去哪儿咱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至于去不去云霜姐姐那儿,只要您请得动,咱们也管不着。”

这话说出去可捅马蜂窝了,云霜骂了两句“贱蹄子不知好歹”,扭头摔了帘子就走,气得海棠小声问候了一遍她祖宗八辈——到底是不敢大声。

怀珠见她神色不对,眉头一皱,道:“小姐曾嘱咐过,不许和旁人的丫头起争执,你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没有?”

海棠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等没分寸的人吗?小姐那边正等着茶呢,我先送去了。”她心里发虚,说完就疾步走开了。

怀珠盯着她的背影,心道:你要是什么都没说,母猪也能爬树了。

却说云霜在海棠处吃了瘪,气呼呼的甩着帕子就要回去告状。见廊下两个浇花的粗使丫鬟不知在说些什么,正吃吃的发笑,顿时恶声恶气的道:“笑笑笑,都不干活了!”吓得两个小丫头忙低头闭了嘴。云霜一边说着,还死死的瞪了对面两眼,啐了一口,然后“呼”的一掀帘子进了屋。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道:“款儿摆的比正经主子都大。”

顾淑蓉此刻正倚在榻上吃桂花酥酪,乳白的酥酪上撒着一层清甜的蜜桂花,甜甜凉凉的很对胃口。见云霜进来,她懒懒的问道:“你说要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怎的到现在才回来?”

云霜吞吞吐吐的道:“小姐不知道,其实是大公子来了。”

一听“佑哥哥”来了,顾淑蓉一骨碌爬起了身,将碗往花梨木小几子上一撂,一手抹头发,一手整理衣襟,口中急切的追问道:“人在哪呢,怎么还不快请进来?”

云霜苦着一张脸,道:“本来大公子是要到咱们这边来的,谁知却在半路被海棠那小蹄子给拦住,将人哄到梁小姐那边去了。”然后又添油加醋的将张延佑如何亲自指挥下人帮着捉鹦鹉的事说了。

顾淑蓉又惊又怒的道:“反了她了!小蹄子恁大的胆子,竟敢哄骗主子,这还得了!”

云霜道:“小的就觉着事情透着古怪,怎的她们的鹦鹉飞了,却让大公子帮忙捉?于是婢子就去问海棠,刚开始小蹄子对我爱搭不惜理的,最后才说了实话,说什么‘脚长在大公子身上,爱去她们那儿是凭她们的本事’,‘你们要是有能耐就把人请走呀’,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也不知她家小姐是怎么调教人的。”

她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常在顾淑蓉面前嚼舌头搬弄是非,以此立功,或借机公报私仇,这也非止一两日功夫了。只因她有些手段,对周围的人该压的压,该哄的哄,顾夫人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顾淑蓉气得一挥手将小几子带碗全都掀到了地上,恨声道:“我说前日夜里撞见她和佑哥哥说话,佑哥哥怎么见了我就走,原来竟是她的缘故!”她越想越觉得可疑,要不然为什么佑哥哥这次回来之后对自己忽然冷淡了起来,原来并非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而是因为多出来个“情敌”从中搅合。

云霜忙劝道:“小姐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才是。许那梁小姐是好的,可海棠那丫头终究是三太太拨给她使唤的,嚣张些也再所难免。”

顾淑蓉骂道:“我早就看出那帮贱婢看我不顺眼了!有老太太在,这帮奴才就敢巴巴的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反了天了!不行,我要是今日不立一立威,今后就甭想在张家抬头了!”

云霜见火候差不多了,忙上前扶住了顾淑蓉,贴心的小声劝慰道:“您可千万别高声,现在大公子还没走呢,您若是此时过去发难,难免被那起子小人拿来说嘴。不如咱们过后随便寻个由头教训那小蹄子一顿也不迟。” 她对挑拨是非自有一套理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自己摘干净,否则就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撒尿还惹得一身骚,那可就不值了。

顾淑蓉自来听信她的话,又不敢在心上人面前太过放肆,只好暂时将火气压下,但仍旧有些气闷不平。她紧紧抓住云霜的手,道:“佑哥哥本来好好的,就是被这些狐媚魇道的东西给带坏了。”

云霜附和着轻蔑的道:“小姐说得是。那位梁小姐说是官家嫡女,但其实也不过是个死了爹的孤女,又没靠山,谁知道来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顾淑蓉蹙眉冷哼道:“还能有什么目的!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样子,妖妖娆娆的装可怜引男子喜欢,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偏老太太和佑哥哥被她蒙蔽了,没看出来。我看她来京城散心是假,想攀高枝才是真。你去盯着点那边的动静,一但有事,速来回我。”

云霜自知得计,暗笑着出去望风。

之后无话。

次日晨起,妙懿照例去给张太君请安,恰好和顾淑蓉在院中不期而遇。顾淑蓉先是冷淡的打量了她几眼,忽而笑道:“妹妹可也收到邀请了吗?”

妙懿一愣,随即笑道:“妹妹孤陋寡闻了,不知顾姐姐说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