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玉倾玄拖着长音叹气,望着萧瑟瑟的背影,从眼底到唇角,都冷的教人发憷。
“瑾王妃,本殿下是看你和张锦瑟的名字里都有个‘瑟’字,一时兴起说上几句,你激动个什么劲?瞅着倒像是心里有鬼……”
萧瑟瑟听言,驻足,静默了会儿,继续走着自己的路,没有回看此刻的玉倾玄是怎样一副表情。
灵宫里,袅袅熏香已经燃到尽头,还剩下不过一寸的檀香末。
整个殿里烟雾缭绕,浓浓的味道有些刺鼻,却更增添了殿中哀痛的气氛。赵访烟的哭泣声,回荡在殿中。她还蹲在墙角那里,把头埋在膝盖中,倔强的不断抹着眼泪。
尸体之间,玉倾云缓缓走过,看了看赵访烟的状态,便继续等待。
这场面于他而言,是那样熟悉,就像是在有荷村,他抱着小荷的尸体,看着一排排躺在地上的村民。
如今,此情此景换赵访烟来承受,玉倾云望了她一眼,心里越发的同情而不是滋味。
忽然,脚边的一具尸体好像微微动了下。
玉倾云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低头盯着近旁的尸体瞧了会儿,竟又听见它发出微弱的低吟。
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恐怖,玉倾云低下身,小心的掀开罩着尸体的白布,惊讶的看下白布下的主祭一双眼睛在缓缓睁开,无力的呼吸着,嘴唇在微弱的颤动。
“主祭大人,您还活着?”玉倾云忙问。
主祭动动唇,像是想要回答的,可发出的却只有气若游丝的低喃。
“访……访……”他哼了好半天,才哼出了字眼:“访烟……”
玉倾云忙唤道:“赵小姐,主祭大人还活着,你快过来看看!”
☆、婆媳相见
赵访烟一怔,哭声停住,赶忙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来。当看见主祭真的还有气时,心中的悲痛夹杂着喜悦,再次汹涌的爆发起来,化作狂澜,让赵访烟霎时就泪如雨下。
“师父!师父!”她哭着应道,俯身贴近了主祭,“师父,访烟这就去喊太医,您坚持住。”
“回……来!”主祭忽然使劲,叫住了赵访烟。
她没能起身,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那双苍老而失去光泽的眼,死死盯着她,目光里全是强烈的挽留之情。
玉倾云道:“赵小姐,主祭大人想是有话要和你说。”
“师父……”赵访烟没有犹豫,咬紧牙关重新贴近了主祭,“师父您说,访烟听着。”
主祭看上去松了口气,目光变作赞赏,接着又凝重起来。他费力的呼吸,用着与死神拼搏抢回来的力气,喃喃:“访烟……杀我们的……不是雷电……”
“什么?”赵访烟大吃一惊。当时大家都眼睁睁看着闪电夺命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不像雷电……我也不知……是什么……但它只是……会燃烧……”主祭低吟:“真正……夺命的……是有什么东西……射进身体……”
“有什么东西……射进身体?”赵访烟惊呆了,“师父,那是什么?师父、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啊!”
“赵小姐。”玉倾云轻轻扶住情绪激动的赵访烟。就在主祭说完那段话的瞬间,他便彻底失去了呼吸,眼睛也闭上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醒过来,但这样的回光返照,不仅是他用强烈的意志力换来的,怕也是因为他口中的“射进身体的东西”稍有偏差,才没能一击致命。
看着赵访烟泪如雨下,玉倾云低声劝道:“赵小姐,节哀顺变。”
“四殿下,我……”赵访烟咽了口眼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访烟没事。”
她盖上了主祭的白布,站了起来,动作有些虚软,但依旧是直直的立住了。
俯首看着主祭,再看着满殿的尸身,赵访烟喃喃:“师父,您放心,访烟会将事情查清楚。这个公道,访烟一定会为大家讨回,祭祀团的灵魂不死,访烟将担起这个责任,暂时领导祭祀团。”
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尽,赵访烟朝着殿外走去。
“赵小姐,你要回府了?”玉倾云询问。
“四殿下,多谢你陪我这一阵,不必送访烟回去了。”赵访烟朝外走着,迎着逆光,眼底铺开一层炽烈的金色,“访烟有事要做……”
玉倾云怔了一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赵访烟,疑道:“赵小姐,你是怀疑祭台上的事情是有人祸,想要去调查?”
赵访烟道:“我不会让师父和大家死得不明不白。”
玉倾云的神情不禁复杂起来。他从前一直觉得,官家小姐心眼太多、自私虚荣,总是做一些趋炎附势的事情,待人没有多少真心。
他排斥这样的女子,所以用和善的笑容与她们保持着距离,宁可养些花花草草,修养心性。
在刚接触赵访烟的时候,他以为,她和那些女子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多了几分望族嫡女的矜持。
就连她当初观星给他忠告,这样的善意,都被排斥在他的心灵壁垒之外,被他潜意识里当作是一种攀权附贵的手段。
他真是自以为是,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至于如今才认清楚,赵访烟竟是个如此重情义、真心待人,又具有勇气和担当的人。
这样的女子,真的太不容易,在人前笑,在人后哭,什么都要倔强的自己来承担。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了解到她的为人。
灵宫外的阳光,太是刺眼,照在赵访烟哭过的双眼周围,更是显得眼眶红肿。
她看向北方的远空,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祭祀中听到的雷声,就是从北方那边传过来的。
“师父,小茵,你们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