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想,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祖龙现身,客栈内的器灵不提,龙纹、兽影乃至于木匣上的雕刻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化作一道道灵光,缠绕在祖龙身侧。
他们被颜珋豢养祭炼,天生亲近龙族。遇到龙族之长,非但不会畏惧,反而生出亲近之意,同客栈门前的石兽一般无二。
白尾和红蛟从柜台后探出头,好奇地看向祖龙。
感受到祖龙威压,白尾抱着尾巴不敢再看,迅速缩成一团。
红蛟则截然相反。
先前颜珋说要带她去往天庭,中途生出变故,不得不将她留在客栈。如今见到颜珋归来,想到他先前所言,对祖龙的身份已有猜测,当下从柜台后飞出,停在距祖龙三步远的地方,乖巧地盘起尾巴低头行礼。
“是蛟?”祖龙探出手,将红蛟收到掌心,点点她头顶新生的小包,感受到她体内残存的黑气,对颜珋道,“怎么,这个小家伙还犯了天律?”
“事涉凡世一段因果。”遇祖龙询问,颜珋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将红蛟的遭遇解释清楚,“先前我不清楚因由,待她回忆起往事,才知这股黑气由来。”
祖龙点点头,以自身龙气牵引,助红蛟梳理灵脉。
曾让颜珋和庚辰束手无策的黑气,轻易被引出体外,眨眼的功夫雾化成球,被祖龙轻轻一捏,当场爆成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之中。
黑气尽数除去,红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放松,身上的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头上的小鼓包也长出一截,渐有成角之势。
“自我族大劫,少见有蟠、蛟新生。她的血脉有些驳杂,母为河鲤,有今日的造化倒也是难得。”
将红蛟放回到柜台上,祖龙回身在桌旁落座。
颜珋改变店内布局,将圆桌移开,现出刻有龙纹的地面。
应龙、烛龙、黑龙和青龙坐在祖龙下首,四位阎罗则被让到另一侧。每人面前都设有一张方桌,桌角雕刻兽纹,桌面光滑,近乎能照出人影。
灵茶注入杯盏,木匣漆盘陆续从柜台后飞出,匣中盛装有各色糕点,盘中则盛放有瓜果,尽是采自灵山,收自明川,寻常不可见。
待祖龙和阎罗开始议事,颜珋提起被五花大绑的金乌,顺便找来庚辰和烛龙帮忙,打算把这几只金乌全部料理下锅。
不等他取出铜鼎,客栈大门忽然被敲响。
门后出现一个牵着小马的身影,正是从浮玉山归来的庆忌。
庆忌不是独自一人,在他身后还有化作人形的猾褢、蛊雕和彘。几人慑于龙威,壮着胆子敲门,却不敢踏入半步。
尤其是见颜珋迎面走来,手里还提着两只准备拔毛的金乌,三只异兽更是满面惊悚,汗如雨下。同时不约而同地看向庆忌,说好带他们来抱大腿,莫不是骗他们?
这小个头坏心眼,向来是口蜜腹剑,满肚子坏水。说不定为了更好更牢地抱上龙族大腿,真是骗他们来给龙族加菜!
第89章 齐聚客栈
三只异兽被请入客栈,面对在座之人, 颇有一脚踏入油锅之感。
不提上首的祖龙, 单是烛龙等人以及在场的五位阎罗, 就让他们寒毛卓竖,冷汗一个劲向外冒, 恨不能夺路而逃,有多远跑多远。
事实上也不怪他们害怕,大佬们都一副“等肉下筷”的表情, 身为食物链底端, 不多想都难。
颜珋的手艺着实非凡, 架起青铜鼎,以鬼薪燃起祝融火, 烧沸鼎中百川水, 投入斩成块的金乌, 再加入少许特制的调料, 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迅速在客栈中弥漫。
异香越来越浓,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引得人垂涎欲滴, 难免在表情中带出几分。
待金乌肉在鼎内翻滚三个来回, 颜珋自柜台后取出数只瓷瓶, 以玉匙各取定量, 逐一撒入汤内。
刹那之间,香气更上一个台阶。
红蛟和白尾禁不住诱惑,从柜台后跑出, 绕着颜珋的小腿转圈,不时还仰头看一眼青铜鼎,四只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颜珋低头看他们两眼,笑着一人敲了一个脑瓜崩,各自给了一枚灵丹。
烛龙趁机凑过来,想要取些热汤尝尝味道。
颜珋自然不会放任,一道灵气击在手背,烛龙嘶了一声,却还是抢出小半碗,也不嫌烫嘴,三两口喝下肚,很是意犹未尽。
“阿父在座,你这毛病何时能改?”不等颜珋出声,青龙握拳敲在烛龙肩上。话虽这样说,看着青铜鼎的表情却同烛龙一般无二。黑龙也走过来,本来严肃俊朗的一张脸,此刻写满了跃跃欲试,显然和烛龙打着同样的算盘。
类似的事情,几人在荒古时没少做。刚降生的几百年,烛龙胆大包天到敢去挠祖龙的尾鳞,照样没被拍扁。
唯独庚辰没有凑热闹,并未是金乌汤不够诱人,引开他注意的,是被香气吸引来的妖鬼。
其中大多数慑于祖龙威严,即便再是渴望,也不敢靠得太近。加上有阎罗在场,那些游荡在世间的怨鬼,不想去投胎的厉鬼更是会小心谨慎,一旦察觉到不对,立刻会有多远跑多远。
在这些鬼魂之中,有一个很是奇怪,称得上特立独行。
在其他鬼魂和小妖快速走远之时,她却同众人背道而驰,站定在黄粱客栈门外,哪怕被祖龙威压震慑,哪怕魂体微微颤抖出现不稳,仍是不肯离去。
继庚辰之后,颜珋也很快发现异状。当下以灵力罩住铜鼎,不给烛龙黑龙下手的机会,取鲛帕拭过手,几步走到客栈门前,从内拉开木门,就见一名穿着大红嫁衣,脸色青白的女鬼站在面前。
嫁衣是民国样式,却并非古物,更像是后世改良。女子脑后梳着发髻,簪花耳饰均出自现代工艺。
见到颜珋,行的也不是古礼,更验证她的身份。
“见过店家。”
从魂体的状况推断,女子应是意外身亡。
裙角残留火焚的痕迹,手腕和脖颈有锐器划过的伤口,眼角还有三角形的深痕,不像是匕首,更像是被玻璃扎伤。
女子直起身,大红嫁衣下摆染上丝丝缕缕的黑气,逐渐覆盖裙上的绣花。黑气不断蔓延,逐渐缠绕上她的腰间,黑色的双眼开始泛红,脸颊爬上黑纹,俨然是一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