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绯闻33天 北途川 1946 字 9小时前

算一算, 有六七年了, 最后一次来这里, 还是她出事的时候,那天乌泱泱都是人, 烈日烧灼着大地, 空气中热浪翻滚着,压迫得呼吸都是艰难的, 那样的天气,每个人都蔫头巴脑的, 恨不得躲在空调房里,一整天都不出门。

可聚集在太阳下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情绪激动着盯着某个方向看。

他远远看见人群后的她, 忽而整个人都冷却下来。

烈日当空, 他却起了一层冷汗。

如同深置寒冬, 冷意从每个骨头缝里钻进去, 又钻出来。太阳那么大,身上的温度却仿佛一瞬间被带走了。

警察来了,消防车来了, 救护车也来了,人群聚集着,来来往往,嘈杂声能淹没一切。气氛是凝固的, 紧张的,又是暴烈的。

他一个从外围看的人都忍不住倒抽气,何况是身处漩涡中心的她。

而她又是多胆小的一个人。

每当想起那个时候,他都觉得,忘记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

两个人沿着校园一路走,经过图书馆,经过双子楼教学楼,经过柏杨林,经过综合艺术大楼,往事一幕幕从他回忆里碾过,她的笑她的泪,最鲜活的记忆都是在这里的。可对她来说,这里大概是痛苦的源地,他歪头看她,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什么。

想来,她忘得彻底。

也好。

最后在旧操场前停下来。

已是近中午的时候,天气越发阴沉起来,云层似乎压的更低了,风肆虐着,这边什么人都没有。

“进去看看吧!”

“嗯。”

铁门半掩着,时夏去推开了,绿色的漆掉得只剩下斑斑锈迹,进去了,一眼能望见角落里成片的荒草,齐小腿深,枯萎着,软趴趴倒在地上,只几根倔强地立着,在寒风中招摇。

是很荒凉的景象。

门口贴着待施工的告示,说新操场正在建了,这边要改游泳馆了。

“再过几年,我可能都不认得这里了。”其实现在的记忆里也很模糊,模糊地记得自己高中三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痛苦的早操时间,刺耳的上课铃,教导主任永远癫狂似的怒吼,谢了顶的化学老师,戴着眼镜总是笑眯眯的语文教研组组长……

可是要确切回忆起某件事的时候,她甚至连一件事都想不起来,甚至想不起来高二时候同桌的名字,只记得是个圆脸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这会儿才觉出来,记忆有多模糊。

时夏找了个干净点儿的台阶,拢着衣服坐了下来,放眼望去,都是灰败的颜色,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暗沉沉的。只一个红色的气球被缠在了对面主席台前的栏杆上,瑟瑟地在风中抖立,是一目荒芜中,唯一的亮色。

时夏就盯着那个气球看,目不转睛地瞧着。

周政烁点头,“变化是挺大的。”

六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多东西都变了模样,她也不是当年那个爱笑爱撒娇又有点儿跳脱的小姑娘了。

大概唯一没变的是,他们还在一起,无论经过了什么,无论事世如何变迁,她依旧是人群中,那个他唯一想抓住的人。

“时夏,”他叫了声她的名字,低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他站到下风口,用手心拢着点了一根烟,眉目里有些恍惚的神情。

风景如故,却莫名多了点儿叫人感伤的情绪。

时夏拢着手,仰着头去看他,他那么高,仰头的时候,他身后的背景是大片的天空,天空又高又远,广阔无边,他在无垠的背景里,显得有些单薄和寂寥,她以前总觉得他孤傲,这会儿才觉得那孤傲下,带着点儿不与人说的寂寞。

“不讲这些了,讲点儿开心的。以前……是我追你吗?”

“怎么这么问?”他指间夹着烟,从灰白的烟雾里露出一个朦胧的笑意。

“总觉得会是我追你。”

他那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追女孩子的性格,如果不是长得高又帅,大概就是注孤生的那一类人。

老天嘛,还是偏爱长得好看的人。

所以很多人喜欢他。

当然,她也喜欢他。

周政烁笑了笑,“不是,别人都觉得是你追我,其实我觉得是我追的你。”

时夏偏头看他,他指了指篮球场那边,“就在那儿。我跟你表白的时候。”

那天高三最后一场篮球赛,他们班对抗八班,大逆风,她逃了半节课来给他加油,扯着嗓子喊着他的名字。

那天来了许多人,山呼海啸,他在千百人中,一眼就瞧见了她,看她萝卜头似的在那儿上蹿下跳着冲他挥手,咧开的笑容比日光更耀眼,她气喘吁吁,拢着手跟他喊着,“加油啊,周政烁!周老师!周英俊!”

明明那么多人喊,他只听见她的声音。

那一刻他觉得就她了。

再没有谁能如此入他心。

那天他们班逆风翻盘,看台上上下下都是欢呼声,他和同伴击了掌,互相拥抱,尔后穿过人群去观众席,她已然朝他跑过来,兴奋得脸通红,照旧张开怀抱要拥抱他,以往每次,他都会无情地把她小小身子骨挡在半米开外,可那天他什么都没做,于是她来不及刹车,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