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师傅正在打风枪,她现在镌刻组,一般情况不会过来,何况站着给他点头。匀师傅拔了风枪,退下来,摘了眼镜口罩、摘了火红色安全帽,拿毛巾擦脸和脖子。
“匀师傅,告诉你不好的消息,伊总裁打电话来,要求我们裁员!”匀师傅不是太意外的那样,他脸色平静、坚毅,而是似乎看透伊莱龙内心地说:“我就知道,他不会白白地给我们长260,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他必须反回来。我们仨再合计合计。”
他俩一行走来,风枪钻探胡胡胡、风镐的突突突,锤声的腾达,吸尘器的轰轰轰之声,烟尘在空气中漂浮进吸尘器巨大的入口。骏平富正在镂挖一座青山下两个水库间的涵洞,见汪经理和一班长走来,料有事,停止镂挖,他坐在四脚长细的较高的方凳上。
匀师傅说:“老骏,老板要裁员哪。”骏平富师傅说:“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谁叫我们在他的洞里打工?拿260的时候高兴,走的时候也别哭!”
骏师傅低头想了想,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除了我们三个,其他按工龄,最短的10个工龄走,这样最合理,挨到谁就是谁。”匀师傅摆一下手说:“你这是一家之言,我们还要讨论。你平时豪情壮志,吟诗赋事,真有事了就这熊样?挨到你怎么样?”骏平富听了,对不上号,心里疑惑,说;“不这样,我听听你的好办法?”
匀师傅说:“大家讨论,我认为你的办法不妥!”他们三个,就再往前走,到了三班成型组,杜三横正在雕琢一只石狮子的眼睛,见他们仨走来,也放下铁啄子,“别干了,去她办公室开会去,”匀师傅对杜三横说:“老板来电话,要裁员。这个星期六上报名单!”
杜三横说:“老板又在出坏主意,报复啊,我们要他高空作业费、保健费了。”
匀二极师傅说:“这你就看透他的本性了,他当老板的,让你们工人说了算,显得他太无能,裁员,就是明打明的报复,让你们狗咬狗,互相仇视,老板这一招狠毒啊!”他们四个人,边说边走向经理办公室,在办公室等汪燕的王队长,这时走到大门外。
汪燕对那三个班长,示意门外看着他们的王无说:“他是王队长,代替张经理,来紫云洞监督。”三个班长只是表面敷衍一下,笑一笑而已,王队长并没有也跟进办公室,他把汪燕叫到一边,悄悄地说:“我不参加这个会,你暂时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汪燕点头“嗯”了一声,王队长去洞口,检查保安值班。他们四人就在经理办公室开会,其他三个人有意排挤新来的“总监”,也不问“他为什么不来,”这就是工人与领导的根本对立,他们三个,还是班长,班长是兵头将未,比较接近总监的。
打镐的工人,心里对经理、总监,又是另外一种想法,说经理、总监好的,没有。四个人坐定之后,汪燕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纸杯的铁观音,妙的是:纸杯上有画,就是紫衣观音菩萨一手持净瓶、一手扬柳枝,脚踩莲花在大海之上。
匀二极师傅说:“我不想看到我们工人之间的内斗,我认为我们三人带头下来回乡!”
骏平富说:“不对,要不论工龄,要不论干活好坏,干活好的留下!”
杜三横说:“谁好谁坏说不清,人家也不服,我们不学国营企业的下岗,那种下岗,工人与工人之间,结下了深仇大恨,这正是贪官污吏所希望的,我认为,我们仨带头裁下来,比较合理,班长带头,在这事上,也要带头,汪经理,你说呢?”
汪燕说:“谁下来,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想看到我们工人之间的仇视、争斗、互相拆台,这正是老板想看到的,贪官污吏所希望的,杜师傅,杜老师,你是给我们上课的,在这个事上,我们不能团结一致?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被裁掉,这要大家担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