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他好像对谭嘉应说过,给他点时间,让他把心里那道坎过去。
过去了,就破镜重圆,过不去,就一别两宽。
但是命运没有给他时间。
他怀上了狼人的孩子,截断了回到裴澍言身边的路。
所以,没有答案。
而且,也没有如果。
白郎强势地走进了他的生命,他拼尽全力抗拒过,但还是没能阻止白郎走进他心里。
不必等到发情期结束,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他喜欢白郎,他想要和白郎在一起。
所以,他给裴澍言的答案是:“不会。”
彻底摧毁裴澍言心里那些微渺的希望吧,这样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听到答案,裴澍言笑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徐洛闻,在他耳边呢喃似的轻声说:“可是怎么办呢?我杀不死住在我心里的你,也没有勇气杀死我自己。洛闻,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第59章
徐洛闻失眠了, 脑海里狂风骤雨片刻也不得安宁,一 直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迷朦睡去,然而梦里也不消停, 各种人和事交错糅杂,搅得他不堪承受, 天还没亮便惊醒过来, 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撑着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揉一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端起床头的一杯清水一口气灌下去,顺手拿起手机看时间, 才刚过六点。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声音, 似乎是下雨了。
咩咩被他吵醒, 扒着摇篮探出一颗小脑袋, 低低地叫唤。
下床,把咩咩抱在怀里,拉开窗帘, 窗玻璃上水迹斑驳, 映出他苍白的脸。推开一扇窗, 把手伸出去,冷风冰雨打在他手上, 寒意如刀锋般锐利, 割得他清醒了几分。
收回手, 关上窗, 弯腰把咩咩放到地上,转身去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光着身子出来,从衣柜里找一身黑衣黑裤换上,去厨房给咩咩冲奶粉,顺便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和两片全麦面包,再给阿黄倒上狗粮。
安静地吃完,收拾干净,蹲下来摸摸阿黄的头:“我和咩咩要出门,你留下看家。”
阿黄叫两声,徐洛闻笑着说:“乖。”
在玄关换上鞋,抱上咩咩,拿上雨伞和车钥匙出门。
开车去到附近的花店,店门刚开,满屋的鲜花还没睡醒似的,看起来比他还要没精打采。
跟往年一样,买了一大束白色的洋牡丹。
最早的时候,他都是买一束普通的白菊,直到高一那年,他在父母墓前看到了一束白色的洋牡丹,而从那之后的每一年,一束白色洋牡丹总会先他一步,静静地放在父母墓前。他不知道是谁放的,他也问过墓园的守门人,但守门人也说不知道,好像那束花是凭空冒出来的。渐渐地,他也把白菊换成了白色洋牡丹,他猜这大概是父母喜欢的花吧。
车停在墓园门口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雨停了,但天仍旧阴得厉害,乌云遮天蔽日,远处薄雾飘渺,让这一方天地显得格外黯淡。
徐洛闻一手抱着咩咩,一手拿着花,踩着积水遍地的水泥路,走进了墓园。
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他一个人,四野寂寥无声,静得有些瘆人,竟让他这个一向不喜欢下雨天的人希望雨接着下风继续吹,多少弄些声音出来,营造出热闹的假象。
拾阶而上,一直上到最高处,左拐,沿着狭窄的小路往深处走,不消片刻,在父母的墓碑前驻足。
不出所料,一束白色洋牡丹已经躺在墓前,却早凋败得不成样子,应当是遭了风吹雨打的缘故。
这束花昨天晚上就放在这里了。
凛冽寒冬,凄迷雨夜,潜进墓园,在故人墓前放一束花,一般人做不出这样离谱的事情。
这个神秘人同他父母必定关系匪浅。
但这个人一直在刻意地躲着他,不愿意在他面前现身。
这是为什么呢?
徐洛闻每年都要纠结这个问题,但从来没有答案。
弯腰把手里的鲜花放在那束凋花旁边,徐洛闻低声说:“爸,妈,对不起,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他注视着墓碑上年轻的照片,脑海里却浮现不出与他们相关的任何记忆。
时间把那些遥远的记忆也一同埋葬了,快乐的,痛苦的,平淡的,不留一点痕迹。
墓碑上刻着父母的名字。
显妣商仪凝,显考徐兆乾。
徐洛闻将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复刻在心头,生怕自己会忘。
“这是我的儿子,”徐洛闻摸摸咩咩的头,“小名叫咩咩,大名叫徐兢,双克兢。它现在是小狼崽子,再过八个月,它才能变成人。你们一定很吃惊吧?这两年,我经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
他将这两年的经历娓娓道来,说给父母听。
和裴澍言的分离,和白郎的相遇,咩咩的降临,省去那些惨烈的部分,只说琐碎的日常,说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