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入夜之后自然是要宫门紧闭的,但这拦不住如日中天的赵公公,手下人出示了他的令牌,守门的太监就乖乖的放行了。还殷勤的送赵赢的轿子出宫门,巴结道:“老祖宗几时转回,孩儿给您留着门。”
“有劳钱公公了,咱家一两个时辰便回。”赵赢丢下一句,便往赵王府赶去,黄偐自然也乘轿跟在后头。
赵王府中,朱高燧等人正焦急的等候赵赢的到来,听到通禀,赵王殿下亲自到门口迎接,亲热道:“公公可算……来了。”赵王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见黄偐还跟在后头。
“黄公公说他有要事禀报王爷,咱家就带他一同来了。”赵赢面无表情的解释一句。
“怎么,王爷不欢迎老奴吗?”黄偐颇有些怨气的看着赵王。赵王素来与他交好多年,就差换帖子拜把子了,可是他一摊上事儿,赵王就像不认识他这号的一样,别说施以援手了,就连问都不问一句。
“哪里哪里,”赵王勉强一笑道:“本王只是没想到,公公也能一起来。”
“咱家自觉对王爷还有些用处,不然也不来讨这个嫌。”黄偐皮笑肉不笑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赵王脸上挂起了爽朗的笑,挽着黄偐的胳膊,就像从无芥蒂一般:“老黄你能来,本王实在太高兴了。”
“王爷眼里还能有老奴,咱家就知足了。”黄偐笑着进去,有人为他让座,他便不客气的坐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清清嗓子道:“王爷想没想过,郑公公为什么敢公然跟您对着干,今夜还调勇士营秘密入宫,藏入寝宫中的地道。”
“什么?”赵王闻言吃了一惊道:“勇士营入宫了,本王这么不知道?”
“确实是这样。”赵赢点点头,证实了黄偐的说法道:“郑和让勇士营穿上羽林右卫的军服,冒充正常换防,趁夜色进了西苑。若非老奴多方盯着寝宫,恐怕也会被他瞒过去。”
“郑和想干什么?!难道区区一个太孙,就能给他这么大胆子?!”赵王倒吸着冷气,看向黄偐道:“还请公公教我。”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望向黄偐,这让黄偐感觉到久违的被尊重的感觉,深吸了口气才沉声道:“郑和没有那个胆子,是皇上在指使他!”
“莫非皇上给他留有旨意?”赵王目光闪烁,显然也想到控制局面之后,就宣称郑和是矫诏……
“皇上给没给郑和旨意老奴不知道。”黄偐卖个关子,直到感觉众人要被憋爆了,这才一字一顿道:“老奴只知道,皇上已经醒了。”
“什么?!”在场众人如遭雷击,一个个瞠目结舌,惊吓到忘记呼吸。
“你胡说什么?!”孟贤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下就蹦起来,指着黄偐骂道:“皇帝老儿已经醒不过来了,这是王爷和赵公公反复确认的,难道也能有假?!”
“住口!”赵赢却厉喝一声,不让孟贤继续聒噪,冷冷看着黄偐道:“黄公公已经久不在皇上身边,是如何知道的?”他心中一直有几分猜疑,如果黄偐说的是真的,那所有猜疑便都有了答案。
“好叫干爹知道,孩儿在皇上身边侍奉了十年,寝宫之中每一个太监宫女,都是儿子精挑细选过的。”黄偐看看赵王,收回目光道:“所以有些事情,孩儿知道杨公公未必知道。”杨公公便是暂时接替黄偐职务的杨太监。
“什么事情?”赵赢冷声问道,赵王以下一干人等也全都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比如,皇上已经醒了快一个月,只是除了在郑和面前,皇上依然装作昏迷不醒。”黄偐略有自得道:“比如,当时三个大学士入寝宫前,是皇上让郑公公把那枚金印摆在显眼处,为了能让三人偷走,还让他把盒盖打开。”
“……”赵赢和赵王等人听的毛骨悚然,如果黄偐所言属实,那么招太孙入京的旨意岂不就是皇帝默许的?自己等人在皇帝床前对郑和大呼小叫,岂不是尽收皇帝眼底?
赵王和赵赢听的汗如浆下,前者颤声问道:“黄公公,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好叫王爷知道,郑公公虽然寸步不离守在皇上身边,但总要拉尿睡觉,而且他一个人也服侍不来皇上。”黄偐淡淡道:“所以郑公公找了个自认为信得过的小太监,和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但那小太监正是咱家的干儿子。”
“这真是老天保佑!”赵王掏出手绢擦擦额头的汗水,满脸后怕道:“若非黄公公带来这个消息,咱们肯定会行差踏错!”
赵赢点点头,追问黄偐道:“那皇上今日可曾对太孙说过什么?”
“这就是老奴必须连夜禀报王爷的地方——”黄偐直起身子,神情严肃道:“皇上要让太孙接掌皇位,天亮之后就会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