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门派及家族犹雨后春笋纷纷涌现,整个浩瀚一派繁花似锦的景象。
而在这片繁荣当中,曾经立足于正道之巅的浩然却越发低调沉默。
不与争锋,不露珠玑。
此番若非其积攒万载的盛誉,恐是就要淡出众修视线。
外人亦纷纷感慨:“想当初浩然何等盛况, 如今却是显得越发凋敝, 倒是五子崖脱颖而出, 竟生生取代了这正道魁首的位置,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啊。”
这些闲言碎语传入浩然, 诸弟子一时有些怅然, 但渐渐的便泰然受之。
名士风流,姿态旷达, 浩然真正的底蕴并非立足正道魁首的位置多长, 而是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雅量。
浩然亦是用长达两百年的时间内外峰弟子明白这个道理。
而两百年间,这个地处东方灵脉的大派更多的是在自省与内改。
外人无所察觉。
新一任地下城行刑狱长毛小锐深有感触。
因是许久没曾喊打喊杀过, 他感觉自己头顶几乎闲出草来。
原想寻人切磋, 偏师伯师叔们飞升了, 师姐师兄们亦都跟着去了。
除此之外,刑老前辈太强,他打不过。
至于能打得过的…
嗯, 沉曦师兄的小徒弟易欢欢是个天赋极高的女娃娃,偏偏天不怕地不怕,连鬼也不怕,皮得跟猴子似的,稍不顺心便干脆往地上一蹲,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己师尊走后没靠山,日子过得多悲戚,也不知道谁了随,一点儿也惹不起。
木纾师姐的爱徒曲灵溪娴静不少,只是有个怪毛病,动不动就问他要法宝要灵兽,一百好几的人了,不知收敛,有回他被缠得极烦,差点没在杀猪摊上偷把杀猪刀递给她,不过见她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转念一想,还是随手拔了颗狗尾巴草注满阴气扔她手里,这下好了,尝到过甜头便没完没了,他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新一任摇光首座敛光和他小弟子魏止远稍微正常些许,就是不禁打,而且成日阴沉沉的,跟鬼一样,毫无乐趣。
无法,只好放眼望向峰门外。
手中杀猪刀一挥,人便已经落在七彩幻桥上头。
恰时,有小弟子慌慌张张的从天玑峰来,也不知道被鬼追了还是什么,落地的时候险些摔了个趔趄。
毛小锐马上收敛无聊的神色,抄着一副化神大能波澜不惊的姿态皱了皱眉:“天枢峰下,幻桥之上,尔等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但马上便开始打听新鲜事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且细细道来。”
小弟子恭恭敬敬的拱手,笑道:“回狱长,是无涯,无涯出世了。”
毛小锐心中一凝,随即脸上便露出些许笑意:“谁取出了无涯?”
小弟子道:“开阳首座的弟子。”
那个脏兮兮的月牙儿?
毛小锐脑海中浮现出女孩幼时天真懵懂的模样,不觉感慨,一切仿若天定。
事实上若师姐知晓,必然会宽慰的吧?
至少那个女孩没曾忘记过自己的道。
毛小锐一面点头,一面负手随着一大批闻讯从各峰敢来的修士上了天枢峰。
无涯出世是件大事。
各峰首座早已聚齐。
毛小锐在大殿上扫了一眼,敛光竟不知道何时时候已经到了。
他憋嘴,真是越来越像个妖怪。
敛光留意到他的视线,轻轻抬了下眼皮,冲他颔首。
然后听到敛光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欢欢与灵溪想吃薄饼,我做好了,要回来么?”
毛小锐翻了个白眼,自己好歹是个化神修士,已经辟谷多年。
他不说话。
敛光又道:“阮真人与掌门也会来坐一坐。”
毛小锐微怔,开口便道:“我要十五张。”
他有些气,这些人三天两头到摇光峰蹭饭怎么回事?都是辟谷的人了还不收敛,自己家不会做么?
这厢气没有消,转过头来就看到顾长风的笑脸。
无涯出世,顾长风高兴得很。
又不是他媳妇儿。
这几百年不笑的脸居然都笑了。
毛小锐哼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刚刚坐稳,就听耳边响起一个温温润润的声音:“毛师叔,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