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尚且摆放着几只灯笼,灯笼上印着字,倘若将其连串在一起,便是这样一句话:你乃天下第一。
司空堇宥思索了片刻,便伸出手去,将那只印有“一”字的灯笼,提在手中,带着一并离开了。
十日后。
永安寺。
这日天气甚好,黎夕妤起了个大早,踱步在院中,观赏着芬芳兰花。
春日的景色总是格外地美,她虽穿着一袭素衣,可行走在花丛边,却宛如花中仙子,淡雅温婉。
转眼又是一月将过,她的身子比之从前大有好转,唯有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才会生出阵阵痛意。
可这寺中粗茶淡饭终究营养不济,她却是比从前日渐消瘦了。
黎夕妤本独自一人在院中走动着,身后却忽然想起一阵脚步声。
她不用回首,也听得出来者是何人。
很快,厉莘然走至她身侧,顺势便揽上了她的肩头,柔声道,“已在院中走了半个时辰,回房歇歇吧。”
对于他的触碰,黎夕妤仍旧有些不适,她下意识避开,却笑道,“难得今日精神好,王爷便容我多赏赏这兰花,可好?”
厉莘然怅然一笑,颇为窘迫地收回手臂,“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黎夕妤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不再开口。
自厉莘然住在寺中起至今,已有二十余日。
每日里都会有侍从进进出出,手捧大大小小的折子,奉来与他。
这期间,黎夕妤曾不止一次地劝说,却从未能奏效。
而她劝说的过程,往往是这样的。
“王爷,您身为应州的统帅,肩上必定担着无数重任,每日里需要处理的事物应当也繁杂至极。而居住在寺中,诸事多有不便,还望您能够早些回到王府,莫要留恋这清贫之地。”
“住在这佛门圣地,心境多少会有些不同,处理起事物更能平心静气。更何况,有阿夕在此,我自然留恋。”
“既是如此,王爷何不将我也一并带回王府?”
“阿夕,你的心思瞒不过我,你想趁机离开永安寺。可我曾答应过司空堇宥,你便断不能离开半步。”
如此一来,黎夕妤便无奈至极。
不是未曾想过偷偷逃离,可每当她一出门,便能瞧见几名侍卫站在院中,戒备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发毛,不敢妄动。
而院中之所以会有这样几名侍卫,也全是因着几日前的一桩事。
那是几日前的一个夜晚,她托文彦找来了一身夜行衣,经一番乔装后,便趁着夜色漆黑,偷偷离开了客房。
她一路小跑至永安寺后门,途中一切顺畅,不曾撞见任何人。
可当她欲开门而出时,身后却蓦然响起一道男音。
“阿夕这是要去何处?”再熟悉不过,正是厉莘然。
黎夕妤心中大惊,本想装作未曾听见他的话,犹自开了门,抬脚便要跑。
可下一刻,身前多了两把交叠的剑,门外竟守着两名侍卫!
她终是无路可逃,便唯有悻悻地转身,望着大步走来的厉莘然。
“你便如此心急?为了见他,不惜付出一切?”厉莘然走至身前时,语气凌厉,似是有些恼怒。
黎夕妤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却有些心虚。
之后,厉莘然未再多说一言,赫然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黎夕妤踌躇了片刻,知晓自己无法再出逃时,便暗自长叹了一声,跟在厉莘然身后,回了偏院。
自此后,偏院中便多了几名侍卫,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日子,她自是不喜,却也能够理解厉莘然的心意,便只能受着。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拉回了黎夕妤的思绪。
是厉莘然伸手探来,替她打理着两鬓的发丝。
她不喜这般的触碰,想要避开时,却听厉莘然开了口,“你何时,才肯如同对待文彦与伯父那般,对待我?”
黎夕妤微微一怔,迎上了他的目光,却见其内一片深沉。
“我说过,我待你的好,皆出自心甘情愿,你不必有所回应,只需安心受着便可。”他深深地望着她,满眼深情,“在这里,没有王爷,更没有皇子,你何须事事谨慎?”
黎夕妤的心微微一颤,颇有些不是滋味,却不知该作何回应。
面对感情,她所能接受的,也唯有一个司空堇宥罢了。
而面对旁人,无论是辛子阑,亦或是厉莘然,她总不知该如何面对。
可与辛子阑相处时的感觉,却与厉莘然又是全然不同的。
辛子阑从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更不会时时说起这般满含深情的言论令她无措。
相反,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只要辛子阑在身边,便一定会不问缘由地,尽全力帮助她。
故而,与辛子阑相处,会令她觉得身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