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季寻也是一早便猜到了厉澹的心思。
所以,他当初之所以会放司空堇宥进城,想来也是因为知晓自己处境堪忧,便打算另辟蹊径,保全自己。
“如今的情势,倘若没有足够的兵力支援,夔州城即将面临的,必定是沦陷灭亡……”司空堇宥继续道,“瀚国疆域虽不及穷奇辽阔,却因着草原居多,故此瀚国人多是在草原上生长的。他们的马儿必定健硕,他们的士兵必定擅于骑射,他们的力量与心智,也必定坚毅无比。”
对于瀚国人,黎夕妤虽不了解,却也知晓,那是一个草原之国。
既然生于草原,瀚国人必定粗犷勇猛,那是穷奇的士兵们比不过的强悍。
正如司空堇宥所说,倘若没有足够的兵力支援,夔州城必定会失守!
“可是少爷,你在等候的支援,来自于何处?”黎夕妤蹙眉问道。
但见司空堇宥复又望向远方,缓缓启唇,道出了一人的名姓,“厉澹!”
黎夕妤惊得瞪大了眼,万般疑惑。
好在司空堇宥很快便开口解释,“这穷奇国的江山,如今可是他的!倘若夔州失守,接下来敌军必定会继续攻占其余城池,到时他江山不保,可是怨不得任何人!”
“那他当真会发兵支援吗?”黎夕妤连忙又问。
“不会!”
回话的,并非司空堇宥,而是季寻。
黎夕妤不解地望向季寻,“为何?”
却见季寻突然握紧了双拳,竟咬牙切齿地开口,“早在父亲领兵时,便有人暗中将夔州的兵力转移至别处,待我来到此处时,夔州的大半防守与兵力都被调去了安邑城。据我所知,皇家人有意将安邑城设为新的边关要塞,对其防守建设已做了五年之久。”
此话一出,黎夕妤的身形蓦然一震。
与此同时,她发觉身侧司空堇宥的气息也有了变化,他似是有些惊讶。
安邑城,位于夔州城以北,两城间相隔百里。
倘若季寻所言不差,那么皇家人早在五年前,便开始做着周详的部署。
而他们这般做法,目的只有一个:抛弃夔州城!
无论是地理位置,亦或是气候原因,夔州这座城,带给整个穷奇国的,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单是夔州每年的暑情,朝廷需要发放的赈灾银两便数不胜数,更不说每隔几年便会发生一次大旱,那对朝廷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故此,皇家人便打算抛弃它,将它永远划出疆土……
不知为何,黎夕妤的心在一瞬间揪得生疼。
她怜悯这座悲惨的城,怜悯这座城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同时,她也痛恨那远在万里之外的厉家人,痛恨他们如此绝情、如此狠心,抛弃了夔州城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人一家……
“此事,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说明?”突然,司空堇宥眉头紧锁,沉声质问着。
季寻的眼眶有些红润,却反问,“司空堇宥,你不是厉害得很?为何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却全然不知?”
对于季寻的问话,司空堇宥先是一怔,却又在刹那间收敛了自己全部的情绪。
随后他连忙转身,向城墙下走去。
他走着走着,便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转而回望着季寻,阴冷地开口,“若不想让夔州城沦陷,不想看百姓们受苦,那便立刻随我走,召集所有将领与谋士,共同思索对策!”
他话音一落,再度转身,决然地下了城墙。
黎夕妤见状,又看向季寻,却见他此刻竟有些呆怔,便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拽着他向城墙下走去。
“夕妤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刚走出没两步,耳畔突然传来季寻哑然无力的嗓音。
她身形一滞,思索了片刻,便冷冷地道,“倘若此次无法击退外敌,从而令夔州失守,那你当真是无用至极!”
她说完,便见季寻的眼中有浓浓的无力感闪过,他似是很痛苦,“可是夕妤姐姐,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在这之前,我不曾亲自领兵打仗,我真的没有办法扭转乾坤……”
见到季寻这般模样,黎夕妤的心在顷刻间便软了下来。
故而,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抚道,“季寻,你肯迎少爷进城,便是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接下来,你只需要全权配合,将八万大军都交予少爷安排,必要时出谋划策,便足够了。”
“真的吗?司空堇宥他……当真能够力挽狂澜?”季寻有些不确信,无力地问道。
黎夕妤重重点头,笃定地答,“你相信我,更要相信少爷,他比你更爱这穷奇国的山水与百姓。那些你认为穷尽一生也无法完成的事,少爷他总能做得很好……”
季寻终是轻轻点头,可即便如此,他对于司空堇宥的信任,仍旧不及黎夕妤那般深厚。
黎夕妤也不再开口,却大步向主帅营帐走去。
待她与季寻踏入帐中时,闻人兄妹二人已先一步到达,夔州的几位年轻将领也陆续赶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