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接过绢布,替自己包扎着掌心的伤口,却兀自撇嘴。
她自然不懂得这诸多规矩,却也是晓得的,荆子安这把剑,此后必定还会沾染敌人的血液,那到时敌人岂不也成了这剑的主人?
突然,她想到了“羽晖”,连忙问出声,“少爷,既然利剑有此说法,那宝刀呢?”
“诸如刀剑的利刃,在初次尝过鲜血后,会变得尤为锋利。”司空堇宥开口,同时解答了黎夕妤心中两个疑惑。
而他又一眼便看透了黎夕妤的心思,“所以你也无须再担忧焦虑,‘羽晖’饮的第一口鲜血,确是你的!”
听他如此说,黎夕妤先是一怔,转而想起当初在那片瘴林,她为了使自己清醒,便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想不到司空堇宥将“羽晖”送给她之前,竟从未曾动用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以眼神互动,却全然将荆子安晾在了一旁。
遂,荆子安扬了扬声,又道,“夕姑娘,从此后,属下定会衷心追随,守护在你左右。”
黎夕妤包扎好伤口后,于心下思索了片刻,仍旧不去理会荆子安,仍是望向了司空堇宥。
而她只是朝他望去,他便一眼又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点头。
他点头间,眼底是深邃一片,意为:荆子安此人,可信。
既然司空堇宥都如此放心了,黎夕妤便也不再去猜度荆子安的衷心,却又问,“少爷,他日后既是我的人了,那是否我命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司空堇宥拢了拢衣袖,回道,“在确保性命无虞的情形下,你可以吩咐他去做别的事情。”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中生出几分喜悦来。
从前在黎府,只有司桃衷心侍奉她,后来司桃不知所踪,她的身边便再无侍奉之人。
如今,这荆子安虽是个少年,但他星眉剑目、气宇轩昂,又是司空堇宥亲自挑选之人,日后留在她身边,必定是个得力的手下!
“荆子安,起来吧!”黎夕妤开了口,有模有样地吩咐着,“我们此程要去往荣阳,路途迢迢,需得早些赶路才是。”
“是!”荆子安立即起身,利落地上了马,倒有几分意气风发之感。
于是,这一程,黎夕妤本以为只是她与司空堇宥两人的同行,如今多了个荆子安,便又成了三人同行。
好在荆子安沉默内敛,不似辛子阑那般吵闹,只是默默地跟在后方,存在感颇低。
她们一路去往京城的方向,不曾走官道,却时常穿行于闹市间,走过无数的城镇村庄,走过深秋,迎来初冬。
接连十数日,三人走走停停,于坊间逗留歇脚,于茶楼看戏烹茶,日子过得颇为潇洒。
而司空堇宥从不提及军中之事,黎夕妤更是将心底的仇恨暂且抛却,他们此行,倒真像是在游山玩水。
越向京城行进,山水便也越发壮美。
此番行至绿水青山处,幽幽峡谷水花激荡,并未因寒冬的到来而冻结。
黎夕妤裹了厚厚的衣衫,瓮声瓮气地开口,“少爷,此处景致虽美,可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绕道吧!”
司空堇宥瞥了她一眼,兀自下了马,“你可知这峡谷间有处泉池,池中水温热,有驱寒避疾之功效。如今你的身子在辛子阑的调养下确是大有好转,然此番既然途经此处,那泉池自然不可错过!”
黎夕妤闻言,倒是有些惊异,便问,“少爷莫不是特意带我来到此处?”
司空堇宥的神色于顷刻间有了变化,却是有些窘迫。他兀自抬脚,向峡谷中走去,留给她一道笔挺的背影,以及这样一番话,“并非是为你,那泉池有益,我与荆子安自要前往。你若是怕冷,可以留在外!”
黎夕妤撇了撇嘴,却乖乖下了马,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司空堇宥的身影。
荆子安将三匹马拴在树干上,便循着二人的踪迹,追了上去。
黎夕妤走在司空堇宥身后,踏入峡谷的那一刻,她只觉周遭气温骤然下降,令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而四处皆是水声潺潺,叮咚作响,倒是清脆悦耳。
如若此刻是炎夏之季,黎夕妤必定会十分欢欣,然她双耳被冻得通红,上下牙床咯咯作响打着架,只盼着能够早些到得那所谓的“泉池”。
而前方的司空堇宥,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无半点异样,竟是丝毫不惧严寒。而他显然曾来过此处,行走间轻车熟路,所过之处皆平稳坚实,无半点危险的气息。
她不由再回首去看身后的荆子安,却见其也同样神色如常,步伐稳健。
一时间,她无声叹了口气,心生几分挫败之感。
却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声响,细听去,确是水声无疑,却“咕嘟咕嘟”,似是沸腾着。
司空堇宥带着她绕过一座山峰,又穿过一条山中甬道,眼前的景象便蓦然一变!
但见眼前是一汪泉水,四周山峰环绕,山头处甚至有皑皑白雪。
而那泉水却不时冒着泡,“咕嘟咕嘟”的声响不停歇,水面之上浮着袅袅白气,大有烟雾缭绕之感。
“少爷,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泉池’吗?”黎夕妤上前两步,站定在泉水边,出声问道。
而她良久也不曾等到司空堇宥的回话,却听闻一阵悉碎声响传来,便转眸望去。
却见司空堇宥正兀自解开腰带,竟在脱衣!
黎夕妤瞪大了眼,连忙问,“少爷,你要做什么?”
司空堇宥不理会她,迅速脱了外衫,而后又是三两下便将上身的衣物褪尽。
一时间,黎夕妤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她咽了咽口水,却觉一股燥热自心底升起,伴随着悸动的心跳,直直上涌。
司空堇宥突然抬脚,竟向着黎夕妤步步走去,他双眸微眯,鬓角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这模样竟有些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