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时间,整个伙房变得乌烟瘴气,伙夫们皆不住地咳着,却一人抱着一桶水,向那口冒着黑烟的灶台跑去。
二人跑出伙房后,辛子阑便松了手,半俯着腰身,一手搭放在腰间,另一手抚上心口,咳得那叫个撕心裂肺。
有了新鲜空气的洗礼,黎夕妤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拢了拢衣袖,好整以暇地观望着辛子阑。
这个辛子阑,还真是不正经,如此小事竟也能叫他折腾得这般夸张!
待辛子阑咳够了,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腰身也渐渐直了起来。
他转眸向黎夕妤望来,那神色看似尚惊魂未定。
而黎夕妤瞧着他,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她一边笑,一边伸手指着辛子阑,一双眼眸弯成了月牙状,温婉中透着几分皎洁。
但见辛子阑红润的脸颊上染了几处黑灰,鼻尖与额间甚至有两块乳白色的粘稠物,应是方才锅中鱼鳔胶飞溅所致。
见黎夕妤笑得如此欢心,辛子阑双眉一拧,有些不乐意了。
“小妤啊,你怎能如此没心没肺?”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衣袖擦拭着脸上的黑灰,殊不知却是越擦越黑,“我好歹也是为了帮你,你不安慰我便罢,眼下倒要来嘲笑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听了这话,黎夕妤止住笑,清了清嗓子,瞧着他越擦越黑的脸,道,“辛子阑,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说很快就会帮我搞定!可到头来呢,你可知道你险些毁了这整个伙房!”
辛子阑撇了撇嘴,突然触到了额间的粘稠物,却发觉仅用衣袖竟丝毫擦不去。
遂,他伸出手指,欲将其拂去。
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物体时,竟也未能将其拂去!
于是他便抠了起来,直到抠得皮肉泛红,双眉拧在一处,方才勉强将其揭去。
而经过此番,辛子阑已是满面黑灰,原先精致的面容陡然间不复。
黎夕妤努力地憋着笑,又开了口,“辛子阑,鼻子上,还有一处呢!”
辛子阑闻言,便又伸手去触碰鼻尖。
当他感受到那熟悉的物体后,眼底竟闪过几分绝望。
随后,但见其努力地揭着那物体,双眼的瞳孔齐齐向眉心聚拢,这模样实在是滑稽极了。
“哈哈哈……”黎夕妤终是再也憋不住,再度笑出声。
“辛子阑,你过来,我帮你揭!”她一边笑,一边冲辛子阑招着手,示意他走近。
辛子阑便委屈巴巴地走了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小妤啊,你下手可要轻些,若是毁了我这貌美如花的颜面,你可要对我负责!”
黎夕妤无奈地睨了他一眼,便伸手朝他的鼻尖探去,她本想一次性将那胶状物揭下,可最终却失败了。
想不到这不过是半成品的鱼鳔胶,竟已有了这般强劲的粘引力。
“小妤,你快些!”辛子阑开始嚷嚷了,显然没了耐性。
黎夕妤此刻已揭开胶状物一角,见辛子阑如此着急,便点了点头,而后用力一扯,便将那胶状物给揭了去。
“哎呀!痛痛痛!”
可随之响起的,却是辛子阑杀猪般的叫声,“小妤,你这是诚心要我毁容啊!”
但见辛子阑的鼻尖此刻已是一片通红,那胶状物揭掉后,似是连带着他鼻尖的一层皮也给一并撕了去。
“辛子阑,你不是神医吗?这点小伤也治不好吗?”黎夕妤挑眉,眼中带笑,“再说了,你可是个男人,这般计较自己的容貌作甚?”
辛子阑伸手捂着他的鼻子,张口便道,“倘若我是个丑八怪,你方才还会帮我揭胶吗?”
黎夕妤闻言,又挑了挑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觉周遭气氛蓦然一变。
一股彻骨的冰寒之意袭遍周身,黎夕妤怔了怔,缓缓回眸。
但见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赫然而立。
那人今日仍穿着一身皮甲,额角隐有汗汽,面目却冰冷至极。
“少……少爷。”黎夕妤身形一震,连忙转过身,手足无措地站着。
“咦?司空堇宥!”辛子阑似也有些惊讶,却顶着他那张黑乎乎的脸上前一步,一把便揽过黎夕妤的肩头,将她带入了怀中,“你放心吧,日后有我守在小妤的身边,她不会再出事了!”
黎夕妤被辛子阑揽得很紧,此番却也忘记了挣扎,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不知司空堇宥为何会在这时出现。
“咳咳……我说二位小公子,你们这哪里是煮鱼鳔啊?咳咳……”就在这时,先前那名伙夫走了出来,面上染了几处黑灰,甚是狼狈,“你们分明就是在胡闹嘛!”
辛子阑闻言,松开了揽着黎夕妤的手臂,窘迫地挠挠头,赔着不是,“抱歉啊李大哥,我们不是有意的。”
“唉……罢了罢了。”伙夫唉声叹气着,却也只能摆手。
突然,伙夫终是瞧见了司空堇宥,连忙正了正神色,上前两步抱拳行礼,“将军,您怎会在此?”
司空堇宥只是淡淡瞥了伙夫一眼,沉声道,“偶然路过,见此处浓烟四起,便停住了步子。”
“劳将军费心了,伙房中无甚大碍。”伙夫连忙又道,而后竟一把抓过辛子阑,将他带回伙房。
“李大哥,你做什么……”
“小大夫,自己捅下的娄子,便要自己去清理……”
这二人便就此离开了,唯有黎夕妤仍旧直直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