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益与力量为双重驱压,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
说来她如今成就,也要得益于人间那两百年的历炼。从烽火走到太平盛世,她方明白,修行,也不一定就是一个人的旅途,可能也是很多人的行走脚步。漫长岁月中,那些人不可避免在她心上留下烙印。
也许再过几百年、几千年,这里会形成一个国度,但她应该不会留下继续主导这一切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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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海浪分劈,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浪花间跃上悬崖。朝阳晨曦将那道身影点缀成安海城每日必有的绝色风景,许多妖兽都会在这个时辰到临海的悬岩上抢占一个最好的观景位置,远眺这道属于安海城的特殊风景——季遥歌大人的兽影,然后回味一番,再彼此散去。
但这个在他人眼中迷人的风景本身,却并不高兴。每日晨间练习,是楚隐给她准备的必修功课,但今天季遥歌脸色臭得很,从海里跳出来后就急步往自己洞府走去,绷紧的神色让跟在身后的六名妖兽都为之一凛。
季遥歌心情要是不好,他们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若仔细看去,这些作为扈从的妖兽,每一个的境界都在元婴之上,皆高出季遥歌不少,可眼中却无一丝不服,皆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再多看两眼,不难发现,这些妖兽眉间皆有一点朱红——蛛皇的血契,一旦签定,便与契主生死共同。
这些妖兽,便是这百年间,楚隐给季遥歌的历练礼物,除了眼前这一批,另还有十四名妖兽奉其为主,她拨出六名跟着楚隐。
所以,季遥歌的实力并不弱,有这二十个元婴以上的妖兽存在,哪怕是化神期的大能者,也不能将她怎样,更何况,她本身的能耐,以同境界来说已经是让人恐惧的强悍存在了。而这么些年下来,凭她的作为,在炉海早就树立不少死敌,个个都想置她死地,明里暗里的刺杀,她不知遇过多少场,再加上楚隐安排的功课,当真是生死历炼。
百年锤打,淬炼出她一身钢骨与近乎凶兽的敏锐五感。就连脾气,也多少带上几分妖兽的野蛮作风。
“楚隐!”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在楚隐面前停下,看着对方平静的脸庞怒道,“昨日已同你说过,我今日要务缠事,不能分神,你就不能让我歇上一天?”
一百一十六年,她这历练,几乎不曾断过,白日应付岛务,晚上应付楚隐,就算她是神仙,那也要喘口气。
楚隐离她三步之遥,仍是矜贵的神情,高高在上的目光,唇边挂着不为所动的笑,像长辈,像师父,也像坏心的朋友。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他语气淡如水,满脸不计较的表情,倒把季遥歌衬得像个无理取闹的人。
季遥歌是有些疲倦的,前日刚经历一场刺杀,昨日为岛上安防的事又与人彻夜商议,正是精力匮乏的时刻,原想能从他那时讨要一刻松闲,不想这人铁石心肠,竟半点不肯放松。二人相识也有一百多年,除却最初她在安海城为救他重伤时,他曾露过些许温柔外,后来便再无一点软化迹象。
这只,该死的,真蜘蛛!
似乎读懂她眼里咒骂,他弯弯眼角,笑深了几分,刚想回嘴,季遥歌腰间玉石却忽然光芒大作。那是传音玉石,她敛容祭起玉石,里面传出昊光声音。三言两语,听得她脸色顿变,再顾不上楚隐,飞身掠向安海城新修的羡月重楼。
衣袂呼啸而绝,只剩海风在悬崖烈烈作响。
楚隐唇边之笑渐收,看着海面波澜起伏,正不知在想些什么,赤金瞳眸间倏尔闪过一抹墨色,他忽然单膝落地,心跳骤然加速,怦然不平。他咬牙抬头,遥望赤秀方向——
时间似乎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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