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没作声,沉埋在帽檐下的脸上不知道是何表情。好长一会,老妪开口:“我们做个交易吧。”心中一顿,与许玖那边对视了一眼,我保持沉默,仍由许玖问:“什么交易?”
老妪桀桀怪笑了两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她说:“在我这只有一种交易:拿你最在乎的东西来交换一样你觉得等值的。”明明看不到老妪的脸,我却感觉在那帽檐底下的一双眼在阴沉地盯着我,这话像是对我在说。
事实上,现在落入她手的是高城,与许玖他们本也没太大干系,他们费这般大的功夫来救人,是情义,我不可能再去要求他们拿什么去交换高城。所以这刻,我迈开脚走出一步,正要开口,突听身后疯子嘻嘻一笑道:“我秦老三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无非就是我这口袋里的天书,罢了,今天就给你吧。”
“天书是什么?”老妪问。
疯子怪叫:“天书你都没听过?当真是孤陋寡闻,那可是上头那位大老爷对咱俗世之人的指点,古有得天书即得天下之说,今有得天书即可永生之理。”说话间,他从布袋里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叠得像豆腐干似的大小。
连我看了都觉得他是在忽悠人,得天书者得天下,或得永生,他是看武侠雷剧看多了吗?只听老妪怒斥:“一派胡言!就凭你手上那几张烂纸想糊弄人?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天书,少在这胡搅蛮缠,看来你们根本没诚意谈这笔交易,那就鱼死破吧。”
明知对方是切中了弱点,这时候或许只要表现的淡漠些,就不至于太被动。可我没法拿高城来赌,甚至在我心里觉得看似掌握了主动权的局面,实则都被对方拿捏着。首先蛇虫群体的围击,必然不可能立即就致人于死,此时至多起威吓作用。另外,这方还因为高城在对方手上而投鼠忌器,许玖顾虑到我,根本不可能真的驱使它们攻击人。
思虑翻转的回神间,听到老妪惊疑声在问:“那是什么?”我从那边敛转回眸,看到疯子手上已经不是烂纸片,而是一块像似青铜的金属片,形状怪异,上面字迹斑斑。他难得深沉地答:“刚才的纸片是手抄翻译体,既然你无知到不懂,只有让你看看天书原本了。”疯子脸上露出痛色,咬着牙似下了很大决心,“老巫婆,用我这天书奇卷换人,你换是不换?”
我留意到许玖和陆续看疯子的眼神中都流露了惊异,不等念转,就听老妪在问:“我如何能肯定你说的是真是假?先把东西给我看了再决定交易不交易。”
陆续冷笑:“你把人都当猴耍呢,先给你了你能放人?”可他话刚落,就见空中一道抛物线,疯子竟已将那金属片脱手掷向了老妪头顶。老妪伸手去接,身体难免微微上抬,以至于卡在高城咽喉处的五指变松,我眼神一厉,身体先作了反应,一个飞身而扑撞向老妪。
“小匣子,别过去!”疯子惊呼在耳后。
已经迟了!在与老妪拉近距离的瞬间,即感觉头蓦的一沉。可身体在空中,也不可能就此扼住,惯性使然,即将撞上老妪的瞬间,腰后突然一紧,身体被腾空后拽,惊险避过老妪握住金属片朝我头部抡来的一击。
一切都发生在短瞬之间,眨眼我已回到原来位置,落地时许玖稳稳扶住我,在我耳边轻咬:“别冲动。”我伸手向后一摸,发现一只细钩不知何时穿过了我后腰处的腰带,而细钩的另一端系着绳子,显然是刚才他们乘我不备悄悄给挂上去的。
第217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妪嗔怒:“想偷袭?痴人做梦!”转而却惊道:“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有我族文字?”
疯子怪声怪调地驳斥:“什么你族文字,太会给自己长脸了。我都是找了高人才将那字面意思给翻译出来的。”老妪闻言质问:“你说什么?还有人懂这门文字?”
疯子翻了个白眼,“问东问西什么?东西已经给你了,人也可以还给我们了吧。”老妪阴恻恻地反问:“我有同意这笔交易了吗?”按理她这句话出来我们都该色变,可连我都只嘲讽地笑了笑,只听疯子数:“一、二、三,倒!”
咕咚一声,老妪突然栽倒在地上了。
疯子轻叹了口气,一扭一扭走上前捡起摔落在地的金属片,煞有介事地道:“我秦老三的天书,是谁都能碰的吗?”老妪失声而问:“你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没心思听他们互道,冲过去就要去扯开老妪还卡在高城咽喉处的手,可指尖刚一触及就觉不对,坚硬如钢,那不是人手!垂摆的黑袖里疾闪如电伸出两指,我的手腕已然被扣住,剧痛传来时,整个人被拽着重摔在地,然后,一柄尖刀抵在了咽喉。
仰看的视界里只看到疯子惊鹜瞪圆的眼,以及陆续和许玖迟了一步的面色大变。
老妪阴冷得意地笑:“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不自量力。什么破铜乱铁,当我真信了你们?这算是自动送上门,也省了我事。老张,该你出来办事了。”
溶洞口处,一声沉应。转而空中被洒粉尘,空气中飘散诡异刺鼻的气味,顷刻间原本还安定的蛇虫鼠蚁开始毫无章法的游动、爬行,狂躁不安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许玖面色一变,再次吹起长音,可那群动物却不再受控,其中尤以蛇群最为特征明显,伸长脖子嘴里吐着信,发出嗤嗤声,却就在霎那间,一条蛇垂倒下去,另一条蛇也垂倒了下去,紧随着一条接着一条,这场景实在是太令人震赫了。
陆续用脚踢了踢离得最近的一条细蛇,眼神惊鹜,“死了。”
确实,在蛇群一一垂倒在地后就没再动。而且不止它们,老鼠本是活动最频繁的,渐渐行动缓慢,再接着就停止不动,最后翻了肚皮变成僵硬。
难以置信,所有动物在短瞬之间全都逐渐死去。
就算再愚钝也知原因是刚才那散在空中的粉尘,诡异刺鼻的气味对这群动物起到致命作用。惊骇从心而起,假如这东西能致蛇虫以死,那么对人呢?念转间急吼:“许玖,你们快走!”我与高城已经不可能再逃开了,他们不能因为我而也落入这群疯子手中。
陆续最果断,拽起许玖就撤退,经过疯子身边时另一手又拽拉了一把,嘴中沉令:“先撤!”疯子被拽得一踉跄,乌黑的眼睛直盯着我。怕他脑袋发热顾及我,极重的音,一字一句地道:“疯子,假如连你们也被抓,那就没人能救我们了。”
疯子瞳孔一缩,他不傻,是非轻重相信他能辨得清。
然而却听老妪阴恻恻地重哼:“一个都别想跑!”随着她声落就听到尖细的音扬起,随而从溶洞口出现一群黑皮蛇,头呈三角形,嗤嗤着快速游爬而来。
这种蛇一看就知剧毒无比,比起刚才许玖驱赶来的要厉害。许玖立即吹哨试图驱使,但这回那黑皮蛇却完全不听她指挥。蛇群之后,一双脚慢慢走出,一个与老妪一般伛偻的老人走了出来,尖细的音正是从他嘴边的一根黑管传出的。
黑皮蛇行进速度极快,并且目标明确直朝许玖他们方向而去。我看许玖面色很沉,她从衣袋中取出了好几根长长短短的竹管,同时吹出长音。但黑皮蛇的速度只是顿了顿,又立即前进了。老妪在旁阴声冷笑:“当这些还是那山野中的蛇吗?它们是经过特殊药物喂养而成的。你那驱使音不过是雕虫小技,收起来吧。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喂蛇留给李博士做试验品。”
“痴人说梦!”陆续从齿缝中迸出字眼,哗的一声!不知他怎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尖刀,淬了一口在地后发狠道:“老子又不是没遇过,比这更大的还是一样斩杀,今天豁出去大开杀戒了。”许玖也放下了嘴边的竹管,眼睛眯起,一脸沉冷地作出了随时攻击之势。
我握了握拳,目光划向老妪扣住我的爪,心中衡量一招之间能反制她的几率是多少。如果能将她拿下,濒败的局面即可返转。不想再等什么时机,心念随转间我就抬手了,目标是老妪的后脑。但只抬到一半就觉咽喉处的爪在收力,气息被扼不止,半空中的手也被一只冰冷的金属爪给扣住,在它欲翻折的瞬间我本能地缩骨。
等我抽离出手时,额头冒了冷汗,差一点手就被折断了。老妪虽然没再用那金属爪来追击,可扼在我咽喉的指却越收越紧。我徒劳地伸出双手也都只能够及抓在她肩处,随着胸肺空气越来越少,头因缺氧而昏沉,视线也逐渐模糊。抓得再紧,最终还是无力滑落,手指似乎勾在了她衣袍的线上,垂落时连带着将她衣服也下扯。
依稀间感觉脖子上卡着的手松了,空气拼命钻入身体,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像刚刚濒临死亡的鱼。视线清晰的一瞬,刚好看到老妪惊慌地将斗篷帽再戴上头顶,只是已然看清那张隐藏在暗的脸。如雷击中!她……怎么可能?!我怀疑自己眼花了,但听老妪怒喝:“看什么看?”我迟疑了下,询问出声:“你是……秋月白?”
名字出口的霎那,劲风袭向我脸,我本能地侧脸闪避,尖利的指甲划过我侧后脸,立即生疼。蓦然间意识到我已脱出掌控,不顾脸上的刺痛向着心之所向翻滚而去。
难以置信,老妪帽檐下的脸垂老发皱,可那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分明是秋月白的!加上她这怒极攻心的状态,更加深了我这猜测。也正因为我将她帽檐拉下,才令她惊慌失措到松开扣住我和高城的双手,急急忙忙要去遮掩。
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来!
我在翻滚到高城身边时正要回身抵防,却发现老妪并没追击而来,原因是刚才处于太过惊愕中,没发现空间里除去那老头吹的驱蛇音,又多了一道别的音,而此音并不是来自许玖,却看到他们几人脸上原本紧绷的神色缓和了。敛转眸时,竟发现那被驱使的黑皮蛇似乎在调转过头,朝着本散在一旁的众人而游。
老妪怒问:“老张,这怎么回事?”
老头已经急的额头直冒汗,嘴里垂着音没空回答。忽听一道利啸划破长空,那本还在地上游爬的黑皮蛇竟冲天而起,全朝老头身上飞攻。下一瞬就听到惨呼声传来:“我被咬了!”岂止被咬,是无数黑皮蛇都游缠上了他身,只听到惨嚎不过几秒,人就咕咚而倒。
令所有人感到惊骇的是,老头的脸在瞬间变黑口吐白沫,前后不过两三分钟,就不动了。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小,致死也不相信自己最终会死在他喂养的黑皮蛇噬咬下。
老妪退了半步,失声而问:“怎么可能?”
我也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黑皮蛇会反噬?甚至……敛了眼已经断了呼吸横死在地的老头,噬主!虽说蛇不同于猫狗这类宠物型动物,也将其归类为冷血动物。但假如是这老头饲养它们的,那对其习性一定了解,加上他们那特殊的药物以及这老头特殊的驱蛇技音,怎么可能会出现噬主这样的事?
还有,仍响在空中操纵着余下黑皮蛇动向的啸音从何而来?
陆续将尖刀刀尖一弹,哐啷啷直响,刀尖插在地上冷笑开口:“这世上有句话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听过吗?你当靠药物以及这老头就可驱使蛇群掌握人生死?”许玖也轻慢而笑出了声:“让你听听什么是最纯正的驱蛇音。”随着话落,那轻妙的啸音不知从哪传来且婉转回流,蛇群已经完全被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