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关照说把课先搁着。”
“那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丽人倦懒地在慕容轻尘的怀中略转了转身,声音却听不出半点不舒服的征兆。
侍女应了一声,离开了水阁。
如同晃动的水面澄净下来而现出水底的沙石,慕容轻尘忽然间就想起了,自己怀中的是日本大名道金义鹫的女儿雪月枫。山陌藩大名道金义鹫与国东藩大名德钏嘉宁同为东瀛国政务六卿,声势显赫,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在朝中。雪月枫是道金义鹫唯一的女儿,又兼姿色出众,从小深得宠爱。她的母亲一系有“御婷”的封号,自从母亲亡故后,就让她继承了。
只是,自己又为何抱着她呢?
“你身子不舒服?”慕容轻尘问道。
“生病了嘛。”怀中人的声音懒洋洋的。
“什么病?”
“相思病。”雪月枫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两颊生色,一脸娇羞。
两人久久地凝视着,手指交缠。他的心中也觉得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心情平和安乐。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良久,慕容轻尘迟疑着说道,“一切都象是在做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一个让人快乐,永远都不希望醒来的梦……”
“如果有的话……”雪月枫轻声说,“那就是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又匆匆跑了回来。
“主公生气了,让小姐你不要装病,赶快过去。”
“没趣!”雪月枫怫然不悦,老大不情愿地从慕容轻尘身上离开。
“主公还说,请慕容先生也过去。”
“好。我这就来。”慕容轻尘应道。
雪月枫想了想,又高兴起来。“走。一起去。”
两人挽起手出了水阁,侍女引着他们沿着一条曲折的回廊,穿过中庭,前往客厅。雪月枫娉娉婷婷地踏着云石走廊而行,那条绣金青裙摇曳生姿,所有的蝴蝶似乎都活了过来,绕着她飞舞。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等到了客厅门外,他才惊觉这段路竟如此之短,似乎一眨眼便走到了,而一路上周围的景象却全然无法回忆起来。
山陌藩主道金义鹫的年纪已有六十开外,却保养得当,仍是满头黑发,即使偶尔冒出几茎白丝,第二天一早也必定仔细拔去了。脸上皱纹也不多,他自己对此极为得意,同僚也大都摸清了他的癖好,每见面必称赞其容貌年轻。其实话说回来,象山陌藩主这样胖的人,脸上被肥肉填得满满当当,两只眼睛嵌在中间有如棉袄上的两粒纽扣,要生皱纹倒也真是一件难事。
国东藩主德钏嘉宁的儿子德钏秀义却是正相反。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被风吹日晒成了一付黝黑粗糙的脸。他是东瀛国有名的领军大将,常年驻在军中,不比山陌藩主在国都的安逸舒适。旁人总是客气地说他面带英武之气,而雪月枫第一次见到国东藩主的儿子后,回来却笑个不住。侍女问起时,她说:“那个黑炭脸,长得倒象我们家的花匠呢!”
慕容轻尘进门时见到的就是一团白白胖胖的肥肉和一条黑黑瘦瘦的木柴在对饮的场面。山陌藩主为众人相互介绍一番,指到他的时候说的是:“慕容轻尘先生,大成国的机关秘术大家。”
四人重新分宾主坐下。道金义鹫咳嗽一声:“枫儿,分茶。”
原本道金义鹫是主位,私会中按礼主人该为客人执掌茶水,这会儿雪月枫来了,便是女主人的身份,道金义鹫立刻偷懒将差事甩给女儿。
雪月枫撅起嘴,之前本来还以为父亲为了自己装病要责骂一通,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心情甚好,雪月枫便抱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老老实实开始煎水分茶。
茶具都是高俪国出产的上等青瓷,与雪月枫的纤纤素手相映生辉,茶饼则是西京城的御用佳品“金尖”,色作金黄,芬芳扑鼻。雪月枫慢慢地煮水、煎杯、分茶、烫末、换水、沏茶、入米、点沫,一道道步骤一丝不苟地做下来,不时还忙里偷闲瞟上慕容轻尘一眼。
道金义鹫觉察到女儿的神色有异,咳了一声。雪月枫眉头一皱,将四杯茶分别送到各人面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