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这一说又看低了圣上。圣上哪里是宠信于他?若是圣上真的把临江侯当作心腹,又何以放任他和武殿都指挥韦大人有过节?临江侯名义上掌握三军,可是我们帝朝军旅的第一人,还是御殿羽将军韦大人啊!若不是韦大人性情淡泊,这个位置轮得到临江侯来坐?”
“临江侯家的气焰越来越不得了,简直不把我们这些大臣放在眼中。临江侯见司徒大人您就从来没有笑脸,现在还纵容他家长子行凶——若是这孩子长大了,还不把司徒大人您,把皇后娘娘都踩在脚下了?”偏殿中,一个黑影正在角落里窃语。
有人冷笑着:“把我,把皇后不放在眼里,这是应该的,他们临江侯家有这个资格;但是……把陛下不放在眼里……那就太不应该了。”
“可是……临江侯家似乎对皇室还是忠心耿耿呢……”
“此言差矣。你要知道,任他多么忠心,可手握兵权就已经是大错了。虽然当年先皇立誓愿与其家永为兄弟,共享天下,但并不代表当今圣上想这么做。陛下有时只是缺一个理由。”
“……原来如此!”
“此外,临江侯一向对我们这班老臣没有好脸色,觉得我借了女儿是皇后娘娘的光才身居高位,却硬安排儿子和太子亲近。想是将来等太子继了帝位,要把我们这些人全扫出帝都。”
“太子乃皇后亲生,又是皇后一手抚养长大,他日继位,当不至如此吧?”
“怕就怕临江侯家偕一干武将要力推太子继位,他们手握兵权,如果……陛下也正忧心此事。你们不信,可去探探其他大臣的口风,便知端详。”
窃窃的低语声还在不断传来。蜷伏在巨大屋檐下的安丽莎默默看着手里的书卷。《百工发蒙》的三家注本和一代名匠鲁般大师的《神机典录》,是母亲要她去偷偷取来看的书。但她经过这里,不意听见了许多话。
这里本不是大臣们说这样话的地方,但由于大内侍卫事先已经被调开到了院外,所以他们在这里说的话不会有人听到,但他们并不知道,有人路过这里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论内容。
想到朝中大臣和皇族间的暗流涌动,安丽莎只觉得十分无聊,她没有再听下去,而是借着夜色的掩护,仿佛幽灵一般的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穿行着。
此时此刻,偏殿里的大臣们并不知道,在临江侯府,类似的对话,也在进行着。
“慕容将军请坐。此间为书斋,无人打扰,你我二人正好畅谈。”
“在下岂敢和侯爷对坐,小儿打伤了小侯爷,本是死罪,侯爷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在下感激不尽,哪里还敢……”
“慕容将军客气了,坐吧。”临江侯成承祥摆了摆手,打断了慕容将军——也就是慕容轻尘和慕容远山的父亲慕容沧海的话,“小孩子们打架,些许微伤,算了得什么?再说了,我那个孩儿,让我骄纵惯了,令郎刚好给他一个教训,这几日我真是少有的轻闲,不用为他头痛,哈哈。”
“侯爷万不可如此说,令在下惶惑无地……”
“令郎远山的功夫好俊,那日战胜北国蛮子,一手枪剑功夫可谓出神入化,令我赞叹不已。慕容将军有此佳儿,真是令人羡慕啊!”临江侯笑道。
“哪里哪里,侯爷过誉了。”慕容沧海看到临江侯谈笑风生,似乎并无怪罪之意,一颗悬着的心略略放了下来。
“北戎的蛮子哪里能有如此俊彦……对了,那个李昱,似乎也不是蛮子,乃是帝朝人士,我那日见到有人似乎识得他……”
“在下听说了,李昱乃是帝都前少府副使李庭瑞之子,多年前不知所踪,那日李庭瑞送子上校场比武,这才得见,听闻死于李昱剑下的那个李猛,便是这李昱的异母兄弟。”慕容沧海说道。
“果然是夷入夏则夏,夏入夷则夷,虽是异母兄弟,李昱也当手下留情,怎可随便就杀了?可见入了北蛮,秉性也都变了。”临江侯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过当日的情形,也是李猛下死手在先,李昱若不使出全力,只怕性命不保。”慕容沧海说道。
“也是。”临江侯回想着当日的情形,眉头重又舒展开来,笑道,“战场交锋,生死只在一刹那,总不能为了饶对手性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如此看来,是我有些苛责李昱了,呵呵。”
“侯爷明鉴。”慕容沧海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