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身后的黏腻,布料磨着伤口钻心的疼痛,有液体滑过皮肤,也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苏陌抬头看了看这日头,慢慢地到了午时,秋老虎余威犹在,擦汗的手绢湿了又湿。
景帝坐在龙案前,有些烦躁,最后抬头问刘德元,“今日张弛还没进宫?”
张弛每日都会进宫来给景帝请平安脉,尤其是在景帝表现异常的时候。张弛跟小世子的感情这么好,张弛的话,小世子应该会听。刘德元难得心虚了一次,探了探外面,若按平日的习惯来算,这张弛也还要等上约莫半个时辰呢。
景帝不再说话,拿起奏折继续批。
在第一眼看到罗钊时,苏陌简直是惊喜的。两人狭路相逢,苏陌显得特谦和,一边抹额头冷汗,一面问:“罗将军,是骑马还是坐马车过来的?”罗钊进了兵部,兵部大多还是文官,出入都是配备的马车。
苏陌就在想,要让她这样磨回去,基本不可能,她在京城认识的人就这么多,此刻,罗钊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救星,而她在罗钊眼里却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瘟神。
苏陌跟罗钊打招呼时,罗钊还隔了她好几米,她就当休息等着罗钊过去,罗钊可好,头一偏,直挺挺地从苏陌身边走过,硬是头都没回一个。
苏陌:“……”
人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苏陌刚在罗钊那里热脸贴了冷屁股,就看到安王的轿撵行过来。
赵隋这个人,真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见她走路的姿势这么诡异,故意让人放慢速度,一把招蜂引蝶扇摇啊摇的,桃花眼好整以暇地斜睨着苏陌。
苏陌挨板子这件事怎么可能逃过他的耳目,似乎看苏陌那悲屈样儿看够了,他这才说道:“这皇恩浩荡,苏世子可还受得住?”
苏陌惨白着脸色,却咧了咧嘴,扯出一抹她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安王殿下说哪里话,皇上恩宠乃是臣三生荣幸。”
赵隋一直有一点很不明白。这天下方定,政局并不稳当。前奸相两年独揽朝政,就算如今大正天下被赵毅收复,但这也只不过才两年而已,至少在两年前,赵毅镇守边关,并没有当这大正主宅的根基。
这京城本来就是他的天下。奸相杀了那么多龙子龙孙,唯独没有杀他,这可不是巧合。
是以,即便是如今这朝堂之上,也很多骑墙派,并不敢将自己的立场摆得多分明。像苏陌这样的藩王质子,更不该有过于分明的立场,至少不该站在景帝那边,但这对苏家兄弟却恰恰相反,还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安王就睁着一双狐狸眼,暗幽幽地打量着苏陌,没忘记多往她伤口上撒几把盐。原本已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罗钊突然又冒了出来,一张脸大公无私,“大公子竟然在这里,罗某找得好苦!”
安王看看罗钊,笑容恢复了一个王爷该有的威严。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罗钊会成为统领三军的大将,没想到,赵毅却只是封了他一个兵部侍郎的四品官。
别人都道,赵毅这是对罗钊还心存顾忌,不敢将兵权交予他手。他可不这样想。自古,出将入相,说得便是这兵部文武双全的将领。若是让罗钊据了兵部尚书头衔,入凤台辅政,再领三军兵符,这棵参天大树便长成了,谁都别想再撼动。
赵毅下棋,别人看三步,他往往能看到结局。至今赵隋还在怀疑当初赵毅这么轻易就被人算计,失了帝宠“发配”边疆,本就是他早预谋好的。
罗钊这棵大树,若是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只能除掉。
不管心里多阴险,安王的脸上还是很和善的,两人闲话两句,
罗钊向他一揖说了声“失陪”拽起苏陌就走了。
罗钊那是什么速度,几个大踏步就把苏陌给拽地上了,还拽到拖行了两米,之后才满眼愕然地看着苏陌皱成一团的小脸。
苏陌没好气地瞪着他,罗钊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翻,将人扶起来,大手拂过臀部时,惹了一手湿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