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美人思华年 花日绯 3116 字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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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思华年》

作者:花日绯

☆、楔子

楔子

北风呼啸,天地间暴雪倾洒,狂风将雪花卷起,铺天盖地袭来,呼啸疾驰。

蜿蜒的山路上,一匹瘦马被风雪顶的不住嘶鸣,马车没有前行,而是孤零零的停在路上,很快就被雪粒子覆盖了一层白。

车厢里钻出一个短衫男人,头上包着陈旧的棉巾,车夫打扮,只见他抱着一只包袱,跳下马车,将包袱放在马车前端,打开后,粗布衣裳扔了一地,车夫翻找出包袱里的钱财和所有值钱的东西——两吊钱和两根流苏银簪,这是包袱主人所有值钱的东西了。

啐了一口,看那妇人身上穿的衣服,还以为是个逃难的贵妇,没想到包袱里只这些东西,早知道将她那身华服也给剥下来,至少还能买几个钱呢。

车夫走到悬崖边上,瞧着那万丈深渊,风雪迷了他的眼,将手拢到袖中,瞧着崖边那被压倒的一路枯枝——为了这么点钱也敢和他拼命,活该死了!

“呸!”

纪琬琰掉在一团枯枝上,全身像掉入冰窟般渐渐流失温度,右手以奇特的角度被她压在身下,肩胛骨的骨头刺破了皮肉,露出染血的白骨,她想将手恢复成正确姿势,可是全身上下却没有丝毫力气做到。

从陡峭的悬崖掉落,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就听见了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知道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唯留一息,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一片枯叶,干枯脆黄,只要有一点重力压下,便足以将它碾碎,就好像是此刻的自己。

嘴里不断吐出鲜血,闭嘴都做不到,喉咙好像也碎了似的。

原本姣好妍丽的容颜上如今满布了刀痕,曾经艳绝天下容貌毁了,机关算尽的钻营没了,像个过街老鼠似的被家族赶出了京城,曾经所有的夸赞,所有的惊艳,都随着‘纪琬琰’这三个字,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回想这一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仗着过人的美貌,就总想像凤凰那样昂起高傲的头,可笑的是,自己毫不自知,为了那些虚荣和假意,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凤凰,而是一头被人用鞭子撵着走的驴,在磨坊里被打的嗷嗷直叫,还幻想着自己的声音很像黄鹂。

可悲,可恨!

这就是纪琬琰一生的真实写照。

只可惜,她直到最后,被那个最亲的妹妹,派人按在地上划破脸皮时,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到底有多蠢。

眼前的白雪渐渐染红,再无意识,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纪琬琰’从地上飘起,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死状可怖的女人,她就那么飘在半空,静静的看着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绝世容颜一日日腐败,终于明白,再美的容颜,不过是画骨画皮,镜花水月。曾经她那样看重的容颜,哪怕多条印子,都会让她在意许久,可是现在……

她飘到树上坐下,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去哪里,就这么日夜更迭过了头七。

第八日,她就看见两个人站立在她的尸体前。

雪天过后,就是雨天,一路泥泞。两人衣裳下摆尽是泥浆,可见风尘。

身后那人侍卫打扮,高举着伞,前面那人穿着背后金线绣着团花的鸦青色的连帽披风,头上戴着连帽,身量颇高,只见那人弯下腰,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华丽的丝绸帕子盖在了她的脸上,然后才俯下身将她湿漉漉的尸体抱了起来,她的手软绵绵的垂下,上面满是黄色的尸斑,就算是隔着老远,她几乎都能闻见那上面的恶臭,但那人却丝毫不觉般,抱着她转过身来。

那张如鬼斧神工般雕刻的俊美脸庞,陌生又熟悉,可怎么会是……他?

☆、第一章

第一章

又见冬日大雪。

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些,风呼呼的在大街小巷穿行,人们裹紧了棉衣,埋头前行。

药铺的伙计敲开了纪家的侧门,门内走出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穿着霜色的小袄,墨绿棉裤黑棉鞋,梳着一对元宝髻,大脸盘子,看着就挺精神,接过了伙计手里的药包,递了钱,就进门去了。

宛平纪家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二老爷纪朔袭爵,在京继任平阳候,二房众人随纪朔在京居住,纪家大房、三房、四房则留在宛平老家,五年前,三老爷纪邙得了宛平知府的官职,在宛平地界,纪家更是屈指可数了。

那丫鬟穿过西厢的回廊,回廊两边皆白茫茫一片,雪下了两日,停停扬扬的,院子里虽然都有打扫,但架不住雪花时飘,走过回廊便是庭院,丫鬟冒着风雪不一会儿就到了月瑶苑,门前檐下站着个酱色人影,徐妈妈缩着头,好不容易盼来了那丫鬟。

“怎么去了那么久,药呢?”徐妈妈四十来岁,高高的大骨架子,穿着一身酱色的裙袄,似乎是多年的旧衣,颜色都不那么鲜亮了,她是四姑娘的奶娘,一直近身伺候的。

小丫鬟递了药给徐妈妈,似乎还有些不太乐意,说道:“怎么久了?总要在那里等药铺的伙计送来嘛,徐妈妈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要是给管事妈妈听见了,还真以为我溜到外头玩耍去了,到时候要挨手板子的。”

徐妈妈散开药包看了看,看那小丫头站着不走,满嘴的啰嗦话,她哪里会不知道意思呢,她也想打赏两个钱出去,可实在拿不出来也没办法。

只好脸上赔笑:“翠儿你是好的,徐妈妈记着你的情,下月发了例钱,一定给你买糖吃。”

翠儿虽然没捞着赏,好歹得了句糖话儿,到底还是孩子,天良未泯,学着其他妈妈的样子,对徐妈妈撇撇嘴,再次奔入了风雪里。

徐妈妈看着翠儿离去的背影,为她临走前那一抹鄙夷的眼神叹了口气,四姑娘不受宠,府里这么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就敢给她脸色看。

将药包好,塞入衣襟中,徐妈妈搓了搓手,呼出一口雾气,这才拿起门边倚靠着的一把油伞,裹着衣领,入了院子。

月瑶苑是四姑娘居住的地方,大房拢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姑娘留着,还有个二公子住在别的院子里。月瑶苑的布置依旧维持两年前大老爷在世时的样子,有些地方已经陈旧斑驳,可是府里年年修缮,却始终没人记得修缮一下这里,四姑娘年纪小,势单力薄,哪里能做的了这个主,就连每月的例钱,都要她去回事处的账房清算,能拿到手的屈指可数。

原本府里情况最难熬的就是四姑娘了,好不容易学了一曲琴,在老太君寿宴上演出得到了好评,老太君对她赞不绝口,当众夸她有天分,还稍微提了下要将四姑娘带到身边养两天,就在徐妈妈以为四姑娘的好日子要到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寿宴上四姑娘偷偷吃了宴席上的两只虾,回来之后就喘疾发作,上吐下泻,满身扛了起来,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就这么扫了老太君的兴,虽说给请了大夫,稳住了病情,可到老太君身边教养两天的好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