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皱了, 不换不行, 贺兰叶嘴角一抽, 接过衣裳,明知道回屋一次换套衣裳会招来人眼,但是也拿柳倾和没有的办法, 只得认了。
比起她之前身上穿的流金间澜裙,柳倾和重新给她取的这套要偏简单的多,窄袖绣花袄裙,边上镶着毛圈,衬的贺兰叶一团可爱。
发髻也重新梳过,刚刚才吃了亏的柳倾和留了个心眼,本想给贺兰叶挽了个妇人髻,不料贺兰叶掩耳盗铃般的让他重梳回之前的发髻。
柳倾和觉着,他就是自作自受。
贺兰叶可不管这些,尽快重新把自己打点好了,就要出去,让装醉的柳倾和一个人留在屋中。
贺兰叶抬步要走,被柳倾和拽住了袖子。堂堂八尺男儿风流俊逸,却做出一副犹如弃妇般的姿态,幽怨看着她:“你当真留我一人,不多陪陪我?”
贺兰叶的回答是毫不客气扯出袖子,一抬下巴:“喝醉酒的没资格提要求。”
铁石心肠的夫君把幽怨弃妇一个人丢下,理理衣袖转身离开。
贺兰寒刚回来当天,贺兰家欢庆了整整一天,不接镖不走镖,大家齐聚一堂,闹了半宿。
第二天贺兰叶换回了日常打扮,与哥哥两个人筒着袖子坐在窗下,拥着炭盆商讨着家中镖局的种种事情。
贺兰寒是彻底把镖局撒手,全部交托与贺兰叶,也只有偶尔提点建议。在他看来,镖局的局主是妹妹,那他这位前任局主最好不要插手的好。
而在家中的这几天,贺兰寒清楚的看见了妹妹这几年在镖局中注入的心血,哪怕镖局的人都知道了三郎不是三郎,还是当初的大姑娘,没有一个人有异议,甚至这种全镖局都清楚的秘密至始至终也仅存在镖局之中,上下没有一个人拿出去说嘴。
身为兄长,他还是很欣慰。
而贺兰叶则面对兄长带回来的山寨的兄弟多少觉着有趣,大冬天的不走镖,她索性和哥哥商量着在家里搭了个擂台,关了大门,院子里头高高的擂台上一方镖师一方山匪,两处人马切磋交流。
底下的人都知道,当家做主的是一家人,下手倒是很有分寸,你来我往看似凶险,也不过是点到为止。
今日阳光正好,贺兰叶穿了件毛边锦棉大氅,与兄长并肩坐在廊檐下,平氏几人围坐在石桌边,正给兴奋不已的桃儿杏儿绣着新年新衣。
几丈宽的擂台上,正巧轮着了年纪小的小多,他身形还没有张开,单薄的很,对手又是个成年壮汉,两个人相差甚远。
对方力气大,他就灵活,一个追一个躲,好好的擂台玩成了捉鬼游戏,惹得台下围着的汉子们哈哈哈大笑。
阳光照在贺兰叶身上,晒得她整个人暖烘烘的,眯着眼惬意靠着软垫交椅,勾唇笑看热闹非凡的擂台。
“你把他们带的都很好。”贺兰寒看了会儿,发现许多他都不认识的青年镖师各有奇招,不冒险贪功,稳扎稳打,各个都算得上可堪一用的角色。
贺兰叶笑道:“他们自己有本事,我可不敢居功。”
院子里头正说笑热闹着,从侧门那边出来的秦雪阳却与大家不太一样,气嘟嘟着踩重了步子,一走到贺兰叶跟前,就告状:“阿叶!有些人真是太讨厌了!他们一听我是贺兰家的表姑娘,都说我长得和传闻不符!”
贺兰叶眨眨眼,后知后觉这是当初她那一天叫人错认了去,轮着秦雪阳来给她背锅了。
眼前的少女长得也清秀灵气,只是与贺兰叶长得不像,又是另一种美感。若是外人没有给表姑娘的相貌勾画成贺兰叶的长相,看见秦雪阳,定然也会觉着是个小美人,只是先有当初那群国子监学生大肆宣扬,导致秦雪阳与传言中的表姑娘相貌出现偏差,今儿她带着西姜来的那群姐姐们出去逛街,被一个女子当众嗤笑了,虽然她找回了面子,到底觉着生气,一回来就给贺兰叶撒娇了。
“你得帮我,有人欺负我说我丑呢!”秦雪阳撒着娇,她身后的几个山寨的女孩儿也跟着上前来,都先去给平氏周氏问了好,才围了上来,替秦雪阳说话。
“雪阳妹妹的确委屈了,”孙芸娘上来取了个圆凳,坐在贺兰叶身侧笑着对她说道,“只是临阳城里很多人非富即贵,我们什么牌面上的人,哪里敢说话,帮不得雪阳妹妹。”
“这不怪你们,临阳的确如此,惹不起的人太多了,”贺兰叶说着,又对秦雪阳道,“你今儿委屈,我给你支些钱去买首饰,可好?”
“那你陪我去么?”秦雪阳摇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就打扮成女儿装,可好?”
贺兰叶义正言辞拒绝了:“不好。”
城外山脚下她穿穿也就罢了,临阳城中穿女装,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份么。
“阿叶~我的好阿叶~你就陪陪我们嘛。”秦雪阳撒娇不成,急中生智指着贺兰寒道,“寒哥哥也是想去的吧,来了临阳这几日了,也没有出去看看。寒哥哥可想出去陪阿叶逛逛,给她添置些新年的行头?”
这话顿时说动了贺兰寒,他坐直了身体,炯炯有神看着妹妹,眼中充满了期盼。
贺兰叶拒绝的话含在嘴中,看着哥哥期许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倾和这几天不在家,似乎又有些他要忙的事情离开了,没有人帮她梳妆,她只简单换了身衣裙,头发不会梳,依旧挽了个单髻,只在发髻中插了一根步摇少做点缀。
她素着脸一层粉都没有涂,裹了斗篷出来,就发现贺兰寒也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焦急等候着。
兄妹俩很多年没有一起逛过街了,贺兰叶忽地就觉着,这样挺好的。
那十来个女孩儿挤挤攘攘非要一起去,人数太多了,最终还是让她们稍作退让,只芸娘赤清棉,还有个叫苏双双一起,贺兰叶这边就带着秦雪阳桃儿杏儿,饶是如此,人数也多的分了两辆马车。
贺兰叶寻思着临阳好玩的地方,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之前常常陪好友们去的画舫,如今虽是腊月,有些子画舫停靠在湖边,照样接着客。
漠北那地方本就干旱,少有湖泊河流,画舫这种地方是从来没有的,贺兰叶想了想,撩起车帘,对马车外骑着马并肩走着的贺兰寒提议道:“大哥,你可要去画舫?”
贺兰寒脸色有些黑,忍耐着说道:“……不去。”
哪有妹妹请大哥去逛妓舫的,还带着一群女孩子。
贺兰寒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性情在这几年中潜移默化的变得许多,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小姑娘了。
贺兰寒怕妹妹又说出去什么赌场,赶紧截住话头:“去首饰铺子,哥哥给你们定些首饰。”
这样也行,到底出来了这么多女孩儿,首饰铺子该是受欢迎的。贺兰叶颔首,叫了赶马车的老吴掉头去了最热闹的北市。
北市一条簪坊街,一半是首饰铺子,一半是高档布料,还有不少华丽名贵的小玩意儿,都是针对的临阳城中大小家户的姑娘太太,一天到晚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贺兰家的两辆马车不得进去,停靠在外,从车里下来了一乌泱七八个大小女孩儿,手挽着手,看见首饰铺子就进去挑选。
贺兰叶对此没有多少兴趣,陪着哥哥一起走,叮嘱桃儿杏儿跟紧前头的姐姐们,撇开首饰不谈,转而和贺兰寒谈起了关于从商会从苏到樊的一些事,更是提到关于她来临阳这一年,发现南方运输中间这些商会在里头的阻力和推动。
贺兰寒一时不察,和妹妹在巷子里边走边说了好多生意经,一抬头发现来来回回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的盯着他,忽地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他长得本是出挑的,只下颌上一道危险的疤痕给他增添不少阴郁的危险感,不远处有从铺子里走出来的姑娘看见他,抬袖遮面时,却仿佛被吸引了一般,一双眸牢牢盯着他看。
“镖局的事情暂且打住,”贺兰寒低声道,“今儿出来是给你挑首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