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决定同行,身上盘缠所剩无多,霍笙便将自己的那匹马卖掉,与阿练同乘一辆马车。
出晋阳城的时候,太阳正高高悬起,光芒明亮而不热辣,远天漂浮着薄薄的一片云彩,早春的风拂面而来,令人倍感舒适。
阿练仍坐在马车外的横板上,抱着膝,望着前面驾车的霍笙。
被她这么看着,霍笙其实有点不自在。先前主动提出带她回长安,纯属是偶尔的善心发作,毕竟相处这么多天了,也不好一下子把她扔这儿。
可是细想一下,他适才的表现好像是太过关切了一点,他自认不是个温柔解意之人,对女孩子这么温和,还是头一遭。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回头看了下阿练:“你若是累了,可去车厢内歇息。”
阿练垂目,微微摇头:“我不累的,只是觉得外面舒畅些。”
霍笙没话说了,又转过头去继续赶车。
阿练双手横放于膝,侧脸枕在手臂上,思索了一下,霍笙决定带她回长安,应该主要还是担心那将霍家灭门的幕后之人会对她下手。
这一路观霍笙言行,阿练能看出他其实是个嘴硬心软之人,而且颇具侠义心肠,故而不会坐视她陷入困境。再加上他是自己的兄长,阿练觉得自己似乎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虽然怕自己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在他提出继续与她同行的时候,阿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动了心。
一是为自保,二是她心里隐约有个直觉,此去长安或许能找到自家被灭门的真相。这直觉并不明显,但是始终藏在她心里,就像是一簇火苗似的,烧得她心中难安,必要求得一个答案。
霍笙在前面赶车,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马鞭子,忽而又忆起了方才转过头去看到的那一眼。因先前哭过,阿练的眼圈仍是粉融融的,长睫似被水润过,显出乌沉沉的黑,纤长如羽扇,向下一掩,就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霍笙没与阿练的视线对上,这会儿就有些疑心她还在难过,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去,却见阿练正将自己送她的那包糖果子打开。见他回头,伸手往前递了一递,问他,“哥哥吃吗?”
霍笙笑了一下,摇头。
嗯,还能吃,看来没事。
接下来的两日路上都很顺利,不过身上的盘缠倒是肉眼可见的迅速减少了。霍笙无法,只好尽量俭省,吃住都比以往差了许多。
不过阿练倒是没有抱怨,霍笙给什么她吃什么,住的地方再破也不见她脸上有丝毫的不快。如此,霍笙心里最后一丝对她的不喜也散去了,心道这姑娘还是挺好养的。
再加上阿练成日里对他嘘寒问暖的,跟在身边整天甜甜地叫他哥哥,他感觉很好,决定认真当一个好哥哥了。
这日行到闻喜县,霍笙刚赶着马车走上一条大道,未几,却望见前方堵着长长的一列车马,中间夹杂着人群,几乎是一动不动。
他回头一望,后面也缀上了不少的车马。
“应是前方出了什么变故,咱们在此处等上一会儿。”霍笙掀开车帏对阿练道。
阿练也出来望了一望,问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霍笙摇头,没说话。
两人下了马车在一旁走动片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