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聪明……”宝珠缓缓收回目光,看着站在祠堂门前发怔的陆莹,不由冷笑。当年樊老夫人差点被姨娘弄死,最忌讳的就是庶女搬弄是非,她这般自作聪明的去献殷勤,自然会被打脸,所以一开始她争着搬出陆凯来压她,她也没反驳。
☆、婚事
樊家二姑娘樊缨姣见到陆瑛纨和宝珠坐在一起,便笑着走过来“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琴,刚好我想听琴,不如我们一起谱个曲子?”看到陆瑛纨有些犹豫,便直接挽住她的手,继续道:“琴艺这等事儿,自然要切磋的,丑媳妇儿怎么也得见公婆不是?”
陆瑛纨也意识到自己若是再拒绝就失态了,看了宝珠一眼,见宝珠点头就不再动声色,转身和樊缨姣去一旁谱曲弹琴去了。
一时间,两人也是遇上了知己,琴声袅袅,外面私塾的孩子们跟着夫子甜甜糯糯地读着三字经,两人对视一笑,玩儿得更是快乐。
陆莹看到这等情景,不由皱眉,先前在府里,饶是谁来都是哄着自己,就是弹琴,自己也比陆瑛纨弹得好千万倍。想到这儿,不由走过去,似笑非笑看着樊缨姣,“先前我们年幼时学琴,夫子总是说三姐姐学的不认真,琴艺也是从白变黑的呢,不想如今倒是精进了不少。”
话音未落,樊缨姣已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那冷哼虽说不怎么明显,但是陆莹却看见了,不由攥紧了拳,拿着眼珠子上下打量樊缨姣。
樊缨姣不以为意,只是挑眉冷睨了她一眼,端起茶盏道:“还以为北齐的庶女都知道避让嫡女呢,瞧着四小姐穿金戴银的,这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嫡小姐了呢。”樊缨姣嗓音清甜,再加上性子机敏多谋,三两句话就把陆莹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
宝珠不由转身,多看了樊缨姣两眼。
樊缨姣敷衍着陆莹,见到宝珠看过来,不由笑了笑:“陆少夫人,我心直口快,您别放在心上。”
宝珠回应似地笑了笑,声音温温淡淡,不瘟不火,既是全了樊缨姣的颜面,也顺势告诫了陆莹一番,“樊姑娘这样说,倒是让我汗颜了。”说完朝着陆莹道:“北齐最重视嫡庶,咱们家不讲究这些,只是朝廷的礼法还是在的,四妹妹日后还是注意些,免得出门让人笑话。”
陆莹吃瘪的瞪着陆瑛纨,虚荣心被大大折损,想要找何姨娘和陆凯,一扭头却恍然是樊家。
“陆少夫人,您若是得了闲儿就常来我们府里,这白玉菊我们都不懂,有陆少夫人在,我们也就放心些。”樊缨姣认真地望着宝珠,眼中全是欣赏与崇拜。
“这白玉菊,先前瑛纨养过,她比我精通的多。”宝珠笑着回了一句,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打量不远处樊老夫人的态度。
樊缨姣是个聪敏又直率的,有什么摆在脸面上,宝珠自然能猜出樊缨姣的态度,只是樊家老夫人似乎……
樊老夫人父亲是扬州大贾,母亲是龚州士族之女。当年嫁到樊家后生下一儿一女,儿子是樊佑霖,女儿是樊缨姣。樊老夫人性子持重稳健,把两孩子教育的出类拔萃的,对于儿媳的要求更是苛刻。
虽说瑛纨生的珠圆玉润的,但是樊老夫人似乎对她冷冷淡淡的。。
宝珠多次提起瑛纨擅长养白玉菊,樊老夫人都是冷淡婉转地不发话,甚至还说了两句要亲自出面给陆瑛纨寻婆家的话。
宝珠明白樊老夫人的意思,也不强求,径直拉起陆瑛纨,朝着樊缨姣道:“打搅多时,想必府上也是担心,我们先回,白玉菊的养护法子,我后续会让小厮送过来。”
“陆少夫人……”樊缨姣脸上似乎有不舍,只是碍着樊老夫人的态度,又不敢多说话,只能怔怔地望着陆瑛纨。
刚要走,却见樊佑霖一身蓝衣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见到陆瑛纨后,一下怔住了,随后红着脸径直挡住陆瑛纨的去路道,“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见我来又走了?”
说实话,陆瑛纨能来,是出乎自己预料的,毕竟在没人的时候,她总是会直接拒绝自己的好意,当着外人时表情看起来更是是冷漠,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府里帮忙,兴许就是芝麻看绿豆的,对眼了。
樊老夫人多次说要给他找一个清白干净的,可是他心里却认定了陆瑛纨这一个,只要看到她,就乐此不疲的纠缠,甚至觉得这辈子都不会轻易放开她。
陆瑛纨原本在陆府就被何姨娘母女折腾的没底气,再加上经历了私奔那档子事儿,往日那股执着实诚的心思也就淡了,所以看到樊佑霖这般纠纠缠缠的,不由冷汗直冒,一下躲在了宝珠的身后。
二姑娘樊缨姣瞧见陆瑛纨这幅提心吊胆的样子,笑了笑,打趣说:“哥哥这般喜欢,不如今儿个就成了婚嫁过来。”
宝珠微笑没说话,樊老夫人倒是抬手敲樊缨姣的脑门儿,“越大越贫嘴,还不去练女红,仔细日后你嫁不出去。”
“母亲。”樊缨姣跺脚羞赫的皱眉,宝珠和陆瑛纨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笑起来,倒是一旁的陆莹看到宝珠两人跟樊家这般亲近,那樊佑霖又对陆瑛纨宠爱有加,一时间心里就很不舒服。
她打量樊佑霖,一身蓝衣,相貌清俊,举止又带着大族的矜贵,不由心中起了一阵崇敬爱慕,她吩咐丫环取过上等梨花酒,朝着樊佑霖走过去,闲谈笑道:“这是父亲的一点儿心意,是长安最好的梨花酒。”
樊佑霖看了看陆莹,一时间没认出,不由朝着陆瑛纨问道:“她是?”
陆瑛纨未来得及回话,倒是陆莹见到自己不得樊佑霖喜爱,便嫉恨死了陆莹,偏生樊佑霖跟陆瑛纨看对眼的事儿,她恰恰是改变不了的,越想心里的妒忌就益发的深厚起来。
“我是三姐姐的妹妹。”陆莹直视着樊佑霖,冷哼一声,“樊公子只瞧见姐姐了,把我和二嫂都忽视个干净,我们三姐姐也当真是倾国倾城……”说完又看了看樊缨姣,挽着她的手故意挑拨离间道:“你知道吗?我们可是都要学着三姐姐,将来才能寻得好郎君。”
“说的既是,我刚开始就对瑛纨姐姐一见如故,她若做了我嫂嫂,我自然是满意的,毕竟心地好的人才是最好的。”樊缨姣这般说话,自然是打了陆莹的脸,且出手快准狠,一下把陆莹挑拨离间的气焰掐死了。
大婚的事,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左右长辈们说了才算。宝珠声音清脆,一双眼睛朝着樊老夫人撇去,试探道:老夫人您说是吗
樊老夫人看出宝珠的试探,不由笑笑,“自然,陆少夫人说的有理。”樊老夫人胸口起伏一双微微带着茧子的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珊瑚佛珠串儿。
“不好了,不好了,那小丫头绊倒摔碎了白玉菊的花盆子……”一个婆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让她往边儿上站站,不想那小丫头就慌手慌脚的打碎了白玉菊的花盆子,听说白玉菊根沾地就会死……”
“哪个丫头?赶出府去!放肆。”樊老夫人一手拍在桌上,脸色阴沉。
那婆子抬眼看了看宝珠,又看了看樊老夫人,战战兢兢道:“是……陆三小姐的丫头。”
樊老夫人的脸益发阴沉,倒是樊佑霖忙走上前来,“不过是个花盆子,不一定就烧了根,再者其他的白玉菊还活得好好的,左右养出新的来,再重新补上便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宝珠看了看一连慌张的陆瑛纨,不由扫了陆莹和樊老夫人一眼,两人都不愿瑛纨嫁过来,这两人都不清白,便是做了手脚,也未尝不是。
“白玉菊是贡品,小打小闹摔个花盆子倒无妨,只是打碎了朝廷贡品确是有罪的。”说完看向陆瑛纨,“出这么大的事故,想必罚是要罚的,你这个做主子的该领的罪也要领了,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一切按照朝廷法度来。”
陆瑛纨不明白宝珠的话,只是下意识的信任宝珠,不由敛起了脸上慌张的神色,“是,瑛纨会随着二哥,进宫领罪。”
樊佑霖可是听说先前宫里的老皇帝相中了陆瑛纨,这要是进宫还不等同于羊入虎口,就凭陆瑛纨这等认死理的性子,肯定皇帝说什么是什么,当下便表明态度,“进宫领罪,也是我领罪,是府上发生的事儿,前拐弯拐也怪不到瑛纨身上去。”
听到樊佑霖直接称呼自己为瑛纨,陆瑛纨的脸一下涨红了,倒是樊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拨着浮茶,朝着樊佑霖淡淡道:“我还没说什么,你捞什子进宫领罪,我看你的圣贤书是白读了,还不回去读书!”
便是再不聪明的,都能看出樊老夫人的端倪,更何况宝珠这等心思灵慧的,她自然知道樊老夫人是忌讳陆瑛纨私奔的事儿,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不说不等于不知道,这般冷淡态度自然是不想纳瑛纨为儿媳的,只是碍着陆家的门第不说罢了。
回到府邸,陆瑛纨便十分着急地去了宝珠的园子,看着宝珠低头拿着小银剪剪纸,不由低了会儿头,半晌又拿起宝珠的剪纸,只见上面都是二哥的清绝模样。
陆瑛纨抬眼看了看宝珠,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宝珠手旁那个精巧的象牙锦盒,只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鸟兽剪纸,都是极尽精致,且个个憨态可掬,像是活了一般。
“听说在七月初七剪出仙女小像,虔诚祭拜,就会好运成双,嫂嫂可是那日里剪了?”陆瑛纨见到宝珠不说话,便主动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