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却未发现,在他们冲出树林之时,那个跟轿的小厮明显松了口气,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嘀咕咕:“哎呦咱的娘诶,这帮家伙可算出山了,这句台词咱嚷嚷了一路,嘴皮子都磨薄了——”

不过,待黑风寨众山匪冲到轿子前面之时,那小厮瞬间换上一副惊恐之状,扯开嗓门开嚎:“啊啊啊啊!抢劫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一路飙高的嗓音震得路旁树枝上的积雪簌簌乱落,黑风寨几个山匪毫无防备,有两个被惊得身形一歪,险些没保持住队形。

那四个抬轿的轿夫,一见这阵势,立马撒丫子狂奔,不过片刻就不见了踪迹,只有最后一个身穿蓝衣的轿夫脱逃之时摔了一跤,跌倒在那小厮身边,不敢再吭一声。

那小厮哆里哆嗦挡在轿子前面,白着脸呼道:

“你们是哪里的山匪,居然敢打咱们白姑娘的主意?!”

“嘿,小子,你听清楚了,咱们就是黑风寨的英雄!”一个山匪上前得意嚷嚷道。

“黑、黑风寨?!”那小厮一双细眼赫然绷大,愣了一瞬,突然蹲地抱头,扯开嗓门惊呼:“是黑风寨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黑地虎对小厮的惊惧表现万分满意,示意跟在身边的黑脸山匪上前,命令道:“上去看看那轿子的姑娘样貌如何?”

“是!二当家!”黑脸山匪两步上前,正要掀开轿帘,却见那轿帘轻轻一动,一人掀帘低头走出了轿子。

山风混着残雪,扬起如瀑黑发,卷起无暇白裙。

那女子的样貌展现在黑风寨众人面前:

雪肌玉颈,冰雕玉琢,倾城色,国色天香,暂抬眸,万人断肠。

黑风寨众人瞬时傻眼。

众山匪手中的锄头、耙子、扁担踢里哐啷掉了一地,这个口水横流,那个鼻涕乱掉,就差没大小便失禁了。

黑风寨众人惊艳当场,无知无觉,却是没发现那白衣女子额角渐渐浮出一个十字青筋,“啊啊,白姑娘,小心啊啊!”

刚刚还蹲地缩头的小厮突然冒了出来,拽着白衣女子的衣服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不仅把那位白姑娘额角的十字青筋给吼没了,还把一众傻住的山匪们给吼醒了。

“二、二当家……”

回过神的众山匪都齐刷刷望向黑地虎。

黑地虎直勾勾望着那位白姑娘,咽了咽口水:“老、老规矩,抢!”

“哦!”

众山匪应下,拿出绳子遮眼布慢吞吞上前,可是一看那白姑娘的桃花眼,顿时个个都脸红的好似猴屁股一般,居然都像大姑娘似的扭捏起来,谁也不好意思上前绑住这貌美如花的美人。

一旁的细眼小厮看得是眼角抽搐,躲在一旁的蓝衣轿夫更是额角乱蹦,二人不约而同开始向白姑娘打眼色。

白姑娘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这二人,眉梢一抽,竟是一扭身,又钻到了轿子里,留外面一众山匪面面相觑。

“咳、白、白姑娘这是被吓坏了啊!”那小厮抽着脸皮解释道。

一众山匪如梦初醒,七嘴八舌嚷嚷道:

“对啊对啊,这么娇弱的美人,怎么能绑呢?”

“来四个兄弟,连人带轿把这位姑娘送上黑风寨!”

说着,一帮人就涌了上来,你推我搡,争斗半天,才选出四个膀大腰圆的山匪,抬起轿子乐呵呵出发,竟是将那小厮和轿夫给落下了。

小厮细眼抽动,轿夫暗暗扶额。那轿夫望了小厮一眼,小厮立即一溜烟冲到轿子旁边,拦住众山匪,继续干嚎:“你们不能带走白姑娘!咱要和白姑娘共存亡!!”

蓝衣轿夫也垂首站到小厮身侧,不发一言。

“好了好了,把这两个绑了,一起带上!”

黑地虎下令,将二人五花大绑缀在队伍末尾被拽上了山。

只是兴高采烈的众山匪却未发现,队伍最末尾的这两位“尾巴”在被捆绑之时,脸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以后还要劳烦先生多多协助黑风寨。”

黑天王坐在黑风寨大厅之内,朝着对面的玉面先生诚恳道。

玉面先生望着黑天王长叹一口气,摇头道:“黑天王,你此举实在是有欠考量。”

“黑风寨也是形势所迫,无奈为之。”黑天王叹息道,“为今之计,就希望黑蛋能探得——”

话音刚起,就听大厅门口传来一声吆喝。

“大哥、大哥!俺又抢了个美人回来!”

但见黑地虎带着一队小山匪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而队伍的最前面,竟是——竟是一顶四抬小轿。

“二、二弟,这是?!”黑天王惊诧。

“大哥,这轿子里的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啊!”黑地虎一脸兴奋呼道。

说着,就上前一步,撩起了轿帘。

“姑娘,出来吧!”

随着黑地虎的话音,轿中人垂首迈出了轿子。

纱衣无暇,青丝如缎,桃花眼眸,春水盈盈。

厅中篝火犹如被这女子吸入一双桃花眼眸之中,勾人魂魄。

黑风寨留守众山匪包括黑天王在内,都看傻了,整个黑风寨大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