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圆舞记 长安夜雨 2371 字 1天前

拐弯的时候她忽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正想请司机注意路况,车轮便接连打滑,撞上了什么,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子就整个侧翻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后,蒋少瑄眼前一黑,被惯力甩到一边,重重地撞到了玻璃上。

静默了足足一分钟,她才感到恐惧,想开口却发不出声。

“我的腿被卡住了!”是童悦的声音。

“我的胳膊受伤了,解不开安全带,你们还好吧?”顾良恺第二个说话。

秦嘉和两个男医生接着报平安,季泊谦就在她侧面,他没开口,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腕以示安慰。

幸而都还活着,蒋少瑄在心中默念。

“你的右手边有救生锤,递给我。”季泊谦声音冷静地吩咐她。

蒋少瑄的夜视能力平平,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费力地把手伸到救生锤上,却怎么都拿不下来。

“别拉,往上提。”季泊谦教她。

蒋少瑄终于把救生锤取了下来,递给了他。

季泊谦利落地敲碎玻璃,爬了出去。

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形式,找到最安全的位置,把救生锤传给坐在驾驶位的男医生,让他从里面再击碎一块车窗,把余下的人一一拉了出来。

蒋少瑄离开车子后才发现形势的严峻,他们的车早已从盘山道上滚下,落在了比大路低了两三米的山崖上,若不是有棵粗壮的树干阻挡,毫无疑问车子会坠下山崖。

众人无一不后怕,巨大的惊吓后,暂且忽略了身上的伤痛。

直到季泊谦扯下外套帽子上的带子勒住她的上臂,蒋少瑄才察觉到胳膊正在冒血,血染红了半只手臂,却并没有立即感到疼痛。

她连声道谢,季泊谦“嗯”了一声,又走到童悦跟前,蹲下来仔细检查她的腿和脚。

所幸几个人都是轻微伤,只有胳膊骨折的顾良恺看上去稍稍严重一些。

骨科医生顾良恺扶着不能动弹的右胳膊倒吸冷气,回想起自己对待病人的恶劣态度,悔不当初:“我再也不骂乱哭乱叫的病人矫情了,骨头断了真他妈疼。”

车上备了急救箱,可惜拿不出来,秦嘉的手机就在身上,其他人还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报了警求救。

余下的时间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救援,蒋少瑄的披肩落在了车上,袖子被血浸湿,在疾风冷雨下不住发抖。季泊谦走了过来,脱下运动装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左手上有伤口,外套上沾了血迹,血腥味却遮不住衣服原本的味道。

忽然的温暖和久违的属于季泊谦的味道勾起了蒋少瑄七岁时的回忆,那年在小溪旁,她淋了大雨,也是这样冷得发抖,佯称要卖掉她的季泊谦拧干湿透的上衣裹住她,一步步地把她背回了小镇上。

他找到一间小旅舍,红着脸央求老板暂时收留他们几天,待警察找到他们丢失的钱包再付房钱。

好心的老板给他们端来了西红柿鸡蛋面和姜汤,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望着季泊谦好看的侧脸,问以后要怎么办。

“吃完就去睡觉。”

十二岁的季泊谦很是不耐烦,小小的她却倍感心安,一如现在这样。

被救护车拉到最近的县医院后,已经晚上十点,几个人没劳烦急诊室的两名医生,要来绷带药棉自行清理包扎。

秦嘉只有些许擦伤,她撇下趁机求安慰的顾良恺,第一个替季泊谦包扎受伤的左手。两人轻声交谈,远远望过去,还真是郎情妾意。

患难见真情么?蒋少瑄冷眼旁观。

蒋少瑄胳膊上的伤口不大却深,不能只简单的包扎,需要缝合。季泊谦本想替她处理,秦嘉推开了他:“你的手伤了,我来吧。”

她坐到了蒋少瑄旁边,边动作娴熟地清理她的伤口边询问:“你的伤口不大,也就三针,麻药影响愈合,不如忍一忍,别用了?”

蒋少瑄怀疑秦嘉气自己和季泊谦走得太近,刻意报复,瞪大了眼睛质疑她的话:“不用……麻药……行吗?”

“打麻药需要进针,一样会疼,”季泊谦随即附和,他转头对秦嘉说,“她不需要麻药。”

秦嘉的动作很轻,可没有麻药的作用,刚受伤时没觉察到的疼痛一齐涌了上来,蒋少瑄疼出了眼泪,秦医生却不失时机地警告:“别动,不然会留疤。”

蒋少瑄嘴唇颤抖,说不出话,她唯恐遭到更强烈的报复,不敢得罪正替自己缝合的秦嘉,想用眼神表达对季泊谦的痛恨,此刻的他却背对着自己,在五十米外打电话。

秦嘉不急不躁地用细线仔细对合伤口,区区三针缝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抬头看见蒋少瑄脸上的泪痕,她莞尔笑道:“我的技术很好,护理得得当半年就看不出痕迹了,不用谢。”

蒋少瑄的额头聚满了细密的汗珠,缝好之后的伤口依旧很疼,她正无泪地抽噎,又听到秦嘉对着刚挂断电话的季泊谦笑道:“漂亮的女孩就是娇气,我给五岁的外甥缝额头,他都没抖得那么厉害。”

季泊谦不以为然:“她从小就这样。”

他将两盒药塞到蒋少瑄手中:“伤口别碰水,吃得清淡些,前三天按时吃消炎药。”

蒋少瑄正在气头上,只当没听到。

季泊谦难得地弯了弯嘴角:“能有多疼,你还真是麻烦。”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嫌她麻烦。

七岁那年,她因为得了脑膜炎逃过了更大的责罚,只被父亲骂了一顿,而“拐走”蒋家妹妹的季泊谦却远没有那么幸运。

听蒋绍征说,季泊谦被打得十分惨烈,以至于她病愈出院,他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缠着哥哥带自己去探望他,蒋绍征却说:“千万别去!他说你实在太麻烦,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克星,这辈子都要离你远远的。”

这句话让已然把季哥哥看成生死之交的蒋少瑄大受打击,以至于一字不落地记了二十年。

因为父母的关系,她最怕被别人当作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