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此前随清军前往西宁,征用了不少民船,接下来借助于民船之力完成了攻略渭水沿岸府县的帽子戏法。此后民船集中于西安,但问题在于,从西宁到西安,他麾下军队不过万人规模,而且还是借助于战马、牛车、驴车这样的畜力才得以完成。此番东进潼关解围,麾下数万大军,船只就只能尽可能的优先先锋部队和辎重,其他军队依旧要分批陆路行军。
西安府城的东门,大队的关宁军正在缓缓出城。由于屠了满城,西安府城里的百姓对于这支反正明军的感观还算不错,再加上唯恐其战败会殃及到府城的百姓,此番也是多有在路旁送行,为其鼓劲儿的。
“这是最后一批了,二十个营的西班牙方阵,若干骑兵和旧式战法的关宁军,加一起不下三万大军,吴三桂是拼老命了。”
“如此最好,他若不拼命,鞑子的新军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只怕还很难看得全面呢。”
沿着东门大街的一处二层酒楼里,两个打扮寻常的小商贾对坐而饮,看似是故友重逢,多有喜色,但是那两对招子却无不是在打量着正在东门大街上缓缓向城门移动的吴三桂大军。
吴三桂的这最后一批军队出了城,二人的酒也恰到好处的喝完了,会了钞,便摇摇晃晃的下了楼,在酒楼的门外依依惜别,随即分道扬镳。
只不过,数日后这两个小商贩的身影又出现了渭南县城不远的乡下,却是一个行脚商人和一个寻常路人的打扮,看样子却仅仅是同路而行罢了。二人在一处山神庙里歇脚,这里距离渭南县城不远,那里有大规模的动静都是可以依稀看到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抵达没有两个时辰,又有两个山中猎户打扮的汉子也赶到了此处。
“潼关已经丢了,逃出来的一个守军军官说是鞑子用了一种短粗的火炮,轰开了城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臼炮。”
“看来新军比咱们想象中的花样要多,十有八九是刘成那个叛徒的手笔。”
“不管是谁的手笔,鞑子现在已经不同于当年了,这次必须看清楚了。不光是新军,吴三桂的部队也要看清楚了。毕竟,现在咱们也无法判断出到底哪家更厉害一些。”
“是啊,这次怕是少不了要冒些风险。”
山神庙中窃窃私语过后,这几大位就再度分开,各自按着计划去做准备。行脚商人是陕西本地人,在渭南是有关系的,透过这些关系,他很快就确认了吴三桂大军进驻渭南县的实情。得知了如此部署的原委之后,他便回返到了山神庙,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与此同时,有了屠城的震慑,外加上重兵云集的潼关也没能守住,华阴县的守军在得到消息后转而向渭南方向逃亡,华阴县不战而下,新军大军便暂且驻扎于此。
华阴县位于华山以北,新军到了这里就算是进入到了关中平原,向西到西安,除了一些河流以外就再无地利屏障了。此间与吴三桂大军驻扎的渭南县,相隔不过百多里地而已,吴三桂抵达渭南的同时,新军也已经拿下了华阴,双方就干脆在这百里间的距离展开了对峙,一边派出骑兵骚扰对方,一边则继续等待后续部队的跟进。说到底,这场仗,哪一边也输不起,因为输了就将会是万劫不复。
“显亲王,卢崇峻那个奴才什么时候能到?”
新军首战告捷,济度在满清朝中的权位又更甚,还是此番进军陕西平叛的主帅,富绶是显亲王兼督领后续部队的副帅身份,但是在济度面前也不敢造次。
济度口中的那个卢崇峻,乃是汉军镶黄旗旗人,现任的宣大总督。此番的后续部队之中,富绶的五千八旗军,此外就是山西绿营中的督标和抚标的人马,加一起也有两万六千出头的战兵。比之吴三桂,是处于劣势的,但是仓促之间清廷却也只能暂且调集这些部队,毕竟还是要确保能够对各地保持威慑力量的。
“不出意外,明天督标的先锋就能赶到。”
“很好。”
济度点了点头,向在场的鳌拜、刘成以及富绶等人指着地图言道:“根据细作回报,吴三桂那厮除了西安的留守部队以外,已经是尽起大军而来。他手里的那十个名为忠勇、义勇的营头,就是此前在西安击败傅喀禅那奴才的精锐。据刘会办根据溃兵的报告确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是洪承畴那奴才当年编练的东南经标的翻版。”
东南经标,这支编练以来仅仅进行了一次广信府会战就被江浙明军彻底除名的部队,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事实上,若非是刘成在乾清宫的慷慨陈词,在场的权贵们也根本意识不到这支军队曾经一度处于胜利的边缘。
江浙明军打破了八旗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如今江浙明军集团也是最有可能掀翻满清的汉地势力,新军从建立伊始就是以江浙明军作为假想敌存在,此番吴三桂竟然使用的是西班牙方阵,在场的众将也是无不动容。
“刘会办,本王爷记得,你当年说过,西班牙方阵是有命门的。”
“回王爷的话,奴才以为,西班牙方阵并非不可战胜。这方面,浙匪有浙匪的办法,咱们新军一样有咱们新军的办法。”